《倘若南风知我意》


 序章--那年未完的故事

    背叛，是故事的终点亦是起点。

    六月，北临市正值夏季。太yAn炙烤着大地，整座城市像座巨大的蒸笼，皮肤被烤得通红，飘着热气。

    清脆的高跟鞋声像一首小调，打乱夏季的节奏，脸上闪着彩光的墨镜彷佛是对太yAn无声的宣战。

    nV人纤长的手指扶过镜框，随意披在身後的黑发随风飘扬。她直gg地看着前方，不久一抹白闯入视野中心，在她眼前停了下来。

    来人身形高挑，白衬衫配上高腰西装K，扎着一头马尾，标配的菁英风。

    她缓步朝nV人走来，人未到，唇角先笑开来:「枝枝，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沈枝意弯了弯唇畔，伸手回抱住她，「好久不见啊，我的宝贝。」

    「你还有脸叫我宝贝。」她哼了声，手环在沈枝意的腰上，「当年一句话没说就出国，好意思啊。」

    「我的错。」沈枝意努努嘴，「不过要不是为了你的婚礼，我才不回来。」

    「就为了配合你的时间，我和宇昂可是费尽心思。」

    「这麽多年，你和宇昂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沈枝意微微一笑，眸里的光却忽然有些暗。

    温念姝闻言微微拧起眉心，「枝枝……你和顾南……」

    「都过去了。」她打断话题，「走吧，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见沈枝意不打算谈论，温念姝也不继续追问，她接过行李箱，「先上车吧，我的大小姐。」

    「那我就享受一下有人服务的感觉啦。」沈枝意俏皮一笑，往副驾驶座的方向走去。

    不久，温念姝带着沈枝意来到一家餐馆。她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四周的环境有些熟悉，等温念姝停好车走来，她旋即问道:「这里是?」

    「是以前我们放学常来的面馆。」她答道，「不过几年前因为经营不佳，所以倒了，被顾氏收购，成了他们旗下的餐饮品牌之一。」

    沈枝意抬眼望着那绚丽的招牌，上面写着南棠轩。

    她深x1口气，回想起以前的那间面馆，眼里满是怅惘。

    温念姝悄悄瞄了一眼，踌躇了会後开口:「枝枝啊，你不会排斥到连他们家的餐厅都不想进去吧……」

    闻言，沈枝意轻笑:「如果是这样，那我大概不会回北临了。」

    温念姝盯了一会，确定她没有勉强自己，才点点头，「也是，毕竟整个北临可以说是顾家的天下。」

    沈枝意收回目光，「走吧。」

    温念姝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南棠轩的大门低调不张扬。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东方韵味之美。各种古典水墨屏风像是隔开了世外喧嚣，在眼前连成一幅独特的风景画。光线穿过层层花窗，像细碎的金沙，流淌在餐厅的各个角落。

    他们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然後点了几样菜。

    温念姝喝了口茶，目光不停在沈枝意身上打转。

    感受到她的目光，沈枝意叹了口气，「説吧，有什麽想问的?」

    温念姝闻言旋即放下手中的杯子，身T也不自觉向前倾，「枝枝，你当年为什麽出国?」

    沈枝意转了下茶杯，「你知道Eloise吗?」

    她转了转眼珠，然後不敢置信递张大嘴巴，「你是说那位超级无敌知名的室内设计师?」

    「打个喷嚏就能影响全球审美，Eloise?」

    听到温念姝的形容，沈枝意嘴角失守，「是她没错，但也没这麽夸张吧。」

    「你不懂，她的设计就像独属於她的语言，散落在世界各地，牵动着世界。」

    「你提到她不会是……」

    「出国就是为了她，成为设计师一直是我的梦想。」

    温念姝一脸恍然大悟，可半晌又像是意识到什麽，她歪头，「不对阿，我记得你当年考上的也是设计系，为什麽不先读了再考虑出国?」

    沈枝意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是一贯的笑容:「一张纸b得上亲自在大设计师身旁学习吗。」

    「这麽说也是。」温念姝点点头，又喝了口茶。随後像是想到什麽，挺直了身板，「等等枝枝，你刚刚説亲自在大师身旁学习。这麽多年，Eloise只承认收过一个学徒……」话未了，她立刻看见沈枝意将食指放到了唇边，对她眨眨眼。

    「哎呀，好你个沈枝意，居然瞒着我这麽多年。」温念姝压低声音，可语里尽是咬牙切齿，「Zinnia是你吧?」

    沈枝意只是淡淡一笑，「谁知道，毕竟Eloise没有公开过她的小学徒。」

    温念姝眯起眼，抿起唇，「这种感觉真像以为自己吃的不过是普通的草虾，没想到居然是龙虾。」

    闻言，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什麽奇怪的b喻。」

    「话说回来，你怎麽跟Eloise认识的?」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算是一种命中注定。」

    温念姝切了声，对於答案不满意，「那你不会要说，你们分开也是命中注定吧?」

    话音一落，沈枝意轻轻一笑，像是为了掩藏什麽。

    半晌，她缓缓抬眼，字字铿锵有力:「不是，是因为我背叛了他。」

 Cater01初晨与黑夜(1)

    北临迎来了秋季。

    yAn光洒落林间，为翠绿披上了新衣，红h交织。早秋的风总带着微凉，轻轻摇曳着小扇子，像是在卷走夏天的暑热。

    沈枝意盯着随风摆动而落下的树叶，伸手接住了它。

    那片叶子染上了金h，变得斑驳，只要轻轻用力就会粉身碎骨。她看着那片叶子，轻轻一笑，随後将它摆到了树下。

    「来年再见啊，小叶子。」沈枝意微笑道，「明年要长得又大又好看。」

    她踩着雀跃的步伐，哼着小曲，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後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垂眸看向方才那片叶子，嘴角轻轻扯了下:「怪人。」

    沈枝意刚到教室就把社团简介拿出来看，今天是cH0U选社团的日子，她目前有几个选项，不过都在犹豫中。

    「枝枝，你想好要选哪个社团了吗?」一道温软的声音闯入耳畔，沈枝意抬眼，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映入眼帘，她笑了开，答道:「还没呢。」

    来人抿抿唇，神sE略为苦恼，「我也还没想好。」

    沈枝意盯着她的脸瞧，发现温念姝明明留着少年感抱伯头，但那双圆又大、亮晶晶像荔枝一般的眼睛，脸颊滚着淡红，柔和了那份少年感，添了不少甜美。

    温念姝是她来敬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低眸看了眼手册，沈枝意停在了文艺社那页，上面做了很多记号，「枝枝，你对文艺社有兴趣吗?」

    沈枝意闻声回过神，视线落在简章上，笑道:「对阿，不过有点犹豫，不知道会不会很忙。」

    「我想加入啦啦队。」温念姝叹了口气，「但我也听说啦啦队很忙……」

    说道这里，两人同时又叹了口气，毕竟敬城高中是北临前几志愿，竞争压力肯定不小。

    半晌，沈枝意g起唇角，语气高昂:「但不觉得这样很有挑战吗?」

    闻言，温念姝愣了下，疑惑道:「什麽意思?」

    「就是维持课业和社团的平衡啊。」她低头看了眼敬城文艺社，然後点了点头，像是下定决心，「我要加入文艺社。」

    温念姝不知道为何沈枝意忽然情绪高亢，她顿了下，随後彷佛被那GU氛围感染，於是也道:「説得对，那我也决定加入啦啦队。」

    两人莫名就在初秋的早晨燃起斗志，仅仅只是确定社团志愿。

    下秒，椅子拖拉的声音擦过耳际，沈枝意和温念姝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将书包丢上桌面，金属扣响了一声。少年对上两人目光，怔愣了下，随後淡淡道:「抱歉。」

    语落，他拉开椅子往桌上一趴，连书包都没收，就开始睡觉。

    他们收回目光，温念姝拉进距离，悄声説:「你有听说吗，顾南初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沈枝意讶异，眉心微拧，「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阿。」温念姝歪头思考了下，「但是这种事情不会空x来风吧，不过我是没见过另一位啦。」

    沈枝意点了点头。这种事情确实没必要胡说八道。

    「长得像吗?」

    「听说很像。」

    沈枝意转了转眼珠子，满脸兴奋:「我还没亲眼见过双胞胎呢。」

    「我也是。」温念姝攥了攥手，「听说在十三班。」

    「阿，那好远喔。」沈枝意支着下巴，有些失望，「我们在四楼，他们在二楼。感觉有点难见啊。」

    结果，沈枝意下午就Y差yAn错地见到传说中的「双胞胎哥哥」。

    她手上抱着一堆讲义，准备回教室时，身後传来一声:「顾南辰。」然後在人海茫茫中，肩膀忽地被撞了一下，讲义瞬间如同天nV散花般飞向空中。如果此时，她正在观看偶像剧，肯定会来一句「我的天阿」，但事实证明，这种事发生在当事人身上，只有一嘴的脏话。

    於是，沈枝意在心里飙了无数句脏话。

    她望着缓缓飘落的讲义，不耐烦地顶了顶上颚。周遭的同学见到此幕，先是一阵感叹，然後便朝她聚集，帮忙捡起讲义。

    闯祸的人张大嘴巴，愣了半晌，回过神来便是一顿道歉。

    「对、对不起。」他连忙弯腰，「同学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压着火气，扯出一抹笑:「没关系啊同学，下次小心点。」

    那位同学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收拾讲义。下秒，他的身边多了一道身影。沈枝意感觉眼前忽然暗了点，便抬眼去瞧，在那一瞬一张和顾南初一模一样的脸映入眼底，她手中好不容易叠好的讲义，又散了。

    顾南辰见状先是一笑，帮她整理散落的纸张，「同学，讲义要抓好，不然就白费力气了。」

    沈枝意眨眨眼，思绪停了一会才回笼，「谢谢，不好意思。」

    终於将讲义重新整理好，闯祸的人又再一次向她道歉。沈枝意只是摆摆手说着没关系，目光一直落在顾南辰身上。

    她的视线直接且张扬，顾南辰扬了扬唇:「同学，还有事吗?」

    「喔，没有。」她摇摇头，敛起目光喃喃道:「真的好像……」

    闻言，顾南辰眉毛一挑，将转过一半的身T扭了回来，「你和我弟弟同班?」

    沈枝意一愣，似乎没料到这句话会让对方听到，沉Y会才道:「对。」

    「这样啊，那还请你多照顾我弟弟了。」顾南辰扬唇，唇畔弯起的弧度不多不少，像是春风拂面带来的温度，刚刚好。

 Cater01初晨与黑夜(2)

    沈枝意没想到会见到顾南辰。早上刚和温念姝聊完，下午就见上面。只是开场有点差强人意。

    而且，看到一张和顾南初几近一模一样的脸时，她表面虽然镇定，但脑袋早就炸开来了。

    虽说在网路上看过双胞胎，可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那震撼，和看见流星是同个等级吧。

    话说回来，虽然两个人顶着同张脸，不过个X好像天差地远。

    沈枝意回头瞥了眼身後顾南初，他趴在桌上，依旧在睡觉。

    要不是和他不熟，不然她肯定会转身和他说一句:「你的十六岁要被你睡光啦。」

    才刚开学几天，不好好利用这段时间熟悉熟悉同学和校园，居然把时间拿来睡觉。

    该怎麽説呢，这人T力真够差的。

    唯一值得赞赏的是，他似乎上课的时候会换种方式睡。至少不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趴睡。

    温念姝从福利社回来，兴冲冲地跑向沈枝意。

    「给。」她递了一瓶多多给她，视线往後扫了眼，「还在睡啊。」

    「对阿。」沈枝意喝了口多多，沁凉滑过喉间，她眯了眯眼，「对了我刚刚遇到顾南辰了。」

    话音一落，温念姝旋即呛了几口:「蛤?在哪里?」

    沈枝意伸手拍拍她，「你还好吧，需要这麽激动?」

    「不是阿，这就好像你说希望有条吐司吃，然後吐司就忽然从天而降欸。」

    沈枝意拧了拧眉心，「你这什麽譬喻法?」

    「重点不是这个。」温念姝放下手中的多多，里头的YeT晃了下，「所以，真的长得很像吗?」

    「当然啊，他们可是双胞胎。」她顿了下，又继续道:「不过两个人的X格差别有点大。」

    「怎麽説?」

    沈枝意转了转眼珠，略有所思:「一个像热烈的太yAn……」她转头瞄了眼顾南初，「一个像寂静的夜晚。就目前为止是这样。」

    温念姝往後瞅眼顾南初，「不过啊，南初b较像早晨，而南辰应该是星辰吧……但两个人却反过来了。」

    「说不定，初指的是夜晚降临。」

    「真好阿。」温念姝感叹，「希望我也能遇到顾南辰。」

    「会的会的，你的校园生活才刚开始呢。」

    两个人聊得热烈，而顾南初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垂下的眼睫微微颤了下。

    温念书本打算继续聊下去，可惜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踩着点踏入教室了。

    「好，各位我们把刚才的讲义拿出来。」他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位看起来颇年轻，约莫三十出头，刚从研究所毕业不久，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配上卡其sE长K，很符合大家对於理工科的印象。

    数学老师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如墨的眼珠子不着痕迹地扫过全班，右手正准备翻开讲义，目光却停在了沈枝意他们的方向。

    感受到老师投来的视线，温念姝和沈枝意心里一慌，尤其是沈枝意，睫羽不受控的动了好几下。

    难不成是讲义有问题。

    她咽了口唾沫，神情变得凝重，像是在等待法官大人宣判罪刑。

    半晌，数学老师低眸看了眼名单，喊道:「顾南初?」

    一瞬，温念姝和沈枝意同时松了口气。两人听到彼此的呼气声，同时抿了抿唇，憋笑着。

    被点名的顾南初侧过头，左手支着下巴，眼神直gg的盯着老师瞧，像是在问:「怎麽了」。

    老师看了好一会，感叹道:「还真像啊……」

    声音不大，可刚好都让全班给听见。同学们顿时眼睛一亮，讨论声渐起。

    「老师是説顾南初的哥哥吗?」

    「所以真的一模一样?」

    「我也好想见见顾南辰。」

    此起彼落的热烈在教室回荡，数学老师见情况有点失控，便拍了拍麦克风。音量不大的几声碰撞，全班同学立刻安静下来，那是老师和学生间的默契。

    数学老师清嗓:「我知道大家很激动，但你们先别激动。」

    他顿了下，全班屏气凝神地望着老师，等待他的下文。

    「不过这和数学无关，我们开始上课。」

    语音方落，全班开始哀号起来。

    「哇，老师不公平。」

    数学老师耸耸肩，「谁叫我是老师呢。」

    全班切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课本。

    顾南初敛回目光，眼底有着意义不明的情绪。

    刚开学的日子总是难熬。好不容易撑到放学，下课钟声一响，有人便抓起书包，以跑百米的速度冲了出去。

    温念姝朝前门望了望，摇摇头，「动作好快。」

    「下课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沈枝意走到她课桌旁，扯唇一笑，「先走一步。」

    「欸，枝枝等我。」温念姝喊了声，也顾不得书包整齐，东西随意往里头塞，拉链拉上也跟了上去。

    顾南辰在教室坐了一阵，才缓缓从座位起身开始收拾。

    等他走出校门，拐了个弯，一张带着笑、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映入眼帘，那人双手抱x倚在门边，「来了啊。」

    顾南初淡淡看了眼，「恩。」

    「一如既往的冷淡。」顾南辰轻笑，「走吧，上车。」

    黑sE轿车行驶在马路上。

    顾南初cH0U出画册，手上的铅笔一转，素描声便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顾南辰往旁边瞄了眼，随後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一瞬，视线撞上一道身影，他愣了下，而後起唇:「对了，我今天遇到你同学。」

    闻言，顾南初的手略为停了下，脑中立刻浮现今天在班上的对话，应了声。

    顾南初淡淡说道:「他们是在讨论你。」

    顾南辰莞尔一笑，略作讶异:「那真是荣幸，刚开学就被记住了。」

    顾南初冷冷看了眼，便又低头作画。他落笔的力度不大，但能隐隐看出轮廓，那是敬城高中。

    在他们之间，先被记住的永远是顾南辰，就算他们拥有着几近一样的脸。

    他就像顾南辰的影子。

    没有人会记住影子的名字。

 Cater01初晨与黑夜(3)

    沈枝意没想到双胞胎对大家的x1引这麽大。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cHa0，已经数不清是这周第几次了。

    如果手上有计数器，大拇指会按到cH0U筋吧。

    而她这礼拜听见最多的话是:「真的好像……」

    顾南初似乎一改刚开学的常态，现在下课不见他睡觉，反倒很认真在鼓捣他的笔。

    沈枝意不知道那些笔有什麽好看的。顾南初花很多时间观察研究，桌上的纸张满满都是线条。

    她想，难不成他家里是开文具店的，所以要检验这些笔的品质。不然，她想不出谁会带那麽多笔来学校，用下课时间研究他们。

    但有件事她很想吐槽。

    虽然她不认得那些笔的品牌，可从外观看，她直觉那些笔价格不斐。

    每次经过他座位时，她都要小心翼翼，深怕撞掉他桌上的笔。套一句八点档的台词:「那真是倾家荡产都赔不完。」

    所以，她暗暗祈祷，希望这场小cHa曲可以快点结束。她还是b较喜欢他睡觉。

    沈枝意和温念姝望着窗外，人cHa0依旧。

    「不过就是个双胞胎，有必要这麽好奇吗。」温念姝靠着墙，嘴里咬着bAngbAng糖，「去厕所都会撞到人。」

    沈枝意轻笑:「谁刚开学就在八卦的。」

    「我也是八卦一下下啊。」温念姝噘嘴，「现在不好奇了。」

    「但是别人好奇啊。」她瞥了眼，虽然人群是流动的，但很多人在走廊徘徊，进出确实有些麻烦。

    常常就要说句不好意思，借过。

    有时候还会误以为是cHa队的。害她都想翻个白眼。

    她可是幸运多了，直接和顾南初同班。

    思及此，她笑了下，转过身。

    「我现在觉得，和你同班真好，顾南初同学。」

    闻言，低着头的顾南初忽然手指一顿，眸底掠过讶异。抬眼时，眼底的情绪早已消逝，只有平静无波。

    他看着沈枝意，她的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给人一种沉静，有种时间沉淀於眼里的感觉。

    不过半会，顾南初收回目光，没有回话。

    见状，沈枝意又笑了下，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等她转回身，顾南初又瞥了眼她的背影，眼里有着晦暗的情绪。

    这句话是在对他説吗，又或者是在和他的哥哥説。

    他听过很多话、收过很多信，可是那些话那些信都不是给他的。

    他们的所属都是顾南辰—夏天的风，热烈如yAn，灿若星辰。

    温念姝咬碎bAngbAng糖，嘴里满是碎糖的声音，「对了，美术老师说要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沈枝意想了下，「还没，明天去买吧。」

    温念姝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我们加附近的文具店有没有。」

    「你可以去看看。没有的话你再跟我说，我再帮你买。」沈枝意俏皮地眨了下眼。

    「哇，枝枝你真好。」温念噘起嘴，捧起沈枝意的脸就要来个亲亲。

    沈枝意笑了下，也跟着噘起嘴。温念姝见状，双目圆瞠，立刻打退堂鼓，「我错了我错了。」

    两个人打闹直到上课铃响。

    这节是英文课。

    英文老师的容貌带着一种豪迈和锐利。脸上的线条分明，眸里带着坚毅的目光。和老师对上视线时，有种全身ch11u0之感。

    她的笑容总有几分飒爽，像出征的nV战士。

    英文老师清嗓，环视了一圈教室，最後定点在角落，「小老师帮我发讲义。」

    「再来一个……」老师垂眸，在点名条很快扫过，「沈枝意。」

    被点名的沈枝意旋即起身朝台前走去，英文老师看了她一会，扯唇一笑:「很美的名字。」

    「枝意枝意，你可知我意。」

    沈枝意愣了下，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谢谢老师。」

    讲义很多，像是发了一学年份。

    回到座位时，沈枝意不小心拐了脚，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她扶住桌子撑住身T，可顾南初桌上的笔却因为晃动，掉到地上。

    沈枝意眨眨眼，暗叫不好。她动作俐落捡起笔，一脸歉意:「……对不起。」

    顾南初盯着那枝沾到灰尘的笔，神sE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在发呆。

    「枝意，怎麽了?」老师注意到这里的异状，投来关心。

    「没有。」她摆摆手，立刻坐下。然後看了眼顾南初，他依旧没什麽表情。

    沈枝意咽了口唾沫，心想她不会完蛋吧。那枝笔看起来就不便宜。

    停了半晌，她又转过身，小小声説了句:「对不起。」顾南初只是抬了眼，而後继续整理讲义。

    见此，她在心里给自己宣判出局，顺道抱怨起自己不争气的脚。

    走个平地也可以绊倒。

    她努努嘴，不知道那枝笔文具店有没有卖。

    希望不是会让她倾家荡产的价格。

 Cater01初晨与黑夜(4)

    放学，沈枝意趁着顾南初还在收拾，转向他深深鞠了躬。

    「对不起。」

    闻声，顾南初脸上有了一丝波澜。他抬起眼，拧着眉心，「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他拉上书包，丢下一句:「不要再说了。」

    沈枝意一脸错愕，这年头道歉也有错。

    星期五放学的人总是特别多。平常熟悉的道路挤满了人，夕yAn西下，在天空泼了一碗血酒，滴落地面，醉了一地酒气。

    沈枝意一般都是骑车上下学。此时，教官正在校门口指挥交通，她思考等等该直接去买晚餐，还是先回家再出门。

    高中生最大的烦恼，除了课业就是三餐了吧。

    教官吹响哨子，大家整齐划一地跨上车子，画面统一的程度让人以为是b赛前的预备。

    第二哨响，所有的车辆缓缓停了下来。校门口顿时倾泻而出，彷佛水库泄洪，五彩斑斓的车身映着夕yAn，宛如流动的碎光。

    绿灯一亮，车辆又开始流动。

    黑sE的轿车行驶着。顾南初手里捏着一枝笔，低头不语。

    顾南辰见他从上车就拿着那枝笔，不禁好奇:「那上面有什麽吗?」

    半晌，他才缓缓答道:「没有，是摔坏了。」

    顾南辰的脸sE闪过讶异。顾南初对自己的东西非常Ai护，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的东西。除非是时间造成的不可逆损坏，「摔坏」是不会发生的。

    他手上拿的那枝笔，顾南初已经用了很久。笔身依旧和当初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现在，它却突然坏了。

    「怎麽突然摔坏?」

    顾南初默了一会，语气有些冷:「就是摔坏了。」

    见此，顾南辰敛回目光，「再买一枝新的。」

    「没必要。」顾南初把笔收进书包。

    坏掉的笔，就丢了。至於再买一枝笔……就算一模一样，也不是当初那枝了。

    周六下午，沈枝意骑着脚踏车到学生商街。

    这条街算是敬城附近很繁华的一条街。东西物美价廉，出示学生证有打折或其他优惠，可以说是学生们的专属基地。

    街上的文具店不少，不过沈枝意习惯到街尾最大的一家文具店。里面东西齐全，几乎什麽都远，而且老板人很好，买多了还会赠送小礼品。

    只是，店里的客人没有大家想像中的多。因为在街头，也开了一家文具店。在价格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很少人会特意走来这里，除非在街头那家店没有找到要买的东西。

    文具店的老板是一对夫妻。爷爷一听店里的门铃响起，便从报纸里抬头。瞧见是沈枝意後，脸上的笑熔绽开：「哎呀，枝枝来了。」

    「我来买东西。」沈枝意打了个招呼，「NN呢？」

    「她在里面忙，你慢慢看阿。」

    沈枝意提了篮子，先把老师交代的用具拿完，也把温念姝那份拿了之後，打算去结帐。

    忽然，她经过橱窗柜，里头陈列的商品闪着光，让她不自觉停下脚步。

    玻璃窗内摆着形状各一、多种颜sE的笔，笔身刻着金字，特殊的字T沈枝意看不太懂。

    她定睛一看，发现有款笔和被她摔坏的那枝有点像。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相似的笔应该差别不大。

    下秒，视线一转，在那枝深蓝sE的笔旁，她忽然看见了一枝薄荷绿的笔。不知为何，她觉得那枝笔更适合顾南初。

    就这样，她站在橱窗柜前思考，恍如一个世纪之久。

    久到，爷爷走到她身旁：「枝枝看上哪枝啦？」

    沈枝意身T小小抖了下，「没有啦，就是想说这些笔都很漂亮……」

    「枝枝喜欢的话，就送你。」NN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另一边，害得沈枝意又吓了一跳。

    「啊、不用啦，这些笔看起来就很贵。」她连忙拒绝，NN的手已经伸到柜前，掏出把钥匙，打开了玻璃门。

    「没关系，你拿。」

    「我可以自己买的……」沈枝意还想找藉口推迟，岂料NN直接从柜里挑中了那枝薄荷绿和另一枝NhsE的笔，那看起来就是一对。

    爷爷捧起两枝笔，「就当是枝枝考上高中的礼物。」

    沈枝意愣了下，连忙追上去，「这样一枝就够了啦……」

    「唉呦，哪有在买一枝的。」NN笑道，「凡事都要成双成对，才是好兆头啊。」

    爷爷NN也不管沈枝意的反对，把两枝笔送入礼盒包装起来。沈枝意叹了口气，只好再找个藉口，从店里买了些东西好补上这些亏损。

    走出文具店，沈枝意垂下肩膀，看着两手沉甸甸的袋子，又叹了口气。

    看来为了不辜负爷爷NN的好意，她得用那枝笔好好读书了。

    至於另一枝，就给顾南初吧。

 Cater01初晨与黑夜(5)

    星期一沈枝意到教室时，发现顾南初已经到了。她略感讶异，从开学以来，好像没见过他这麽早来。

    她带着困惑踏进教室，余光瞥见黑板上值日生的地方写了她的名字，而另一个人……是顾南初。

    沈枝意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今天一起当值日生，怪不得这麽早来。

    她走向座位，扬起笑容:「早安啊，顾南初。」

    顾南初闻声只是略为抬头，随後才像石子落入水中响了声:「恩。」

    沈枝意轻轻一笑，丝毫不介意。开学这两周来，顾南初一直都是冷冷的，话很少，下课也不见他主动和其他人打交道。

    她放下书包，环视教室一圈，「老师说过值日生就简单打扫一下环境……」

    「顾南初你要扫地还是拖地?」

    语落，顾南初站起身，迳自打开後面的扫具柜一手挑出扫把，一手拿起畚箕从第一排开始动作。

    沈枝意挑眉，那看来她就负责拖地了。

    他们花了点时间把教室打扫一番，同学们陆陆续续踏入，教室开始变得闹哄哄的。

    沈枝意回到位置上立刻把那枝笔掏了出来。JiNg美的木盒上刻着品牌名，绑着恰到好处的缎带。

    她转过身，唇畔扬了扬:「给你。」

    木盒闯进顾南初的视线，他缓缓掀起眼皮，看了眼对面的沈枝意。她脸上挂着笑容，似早晨的露珠清澈。

    顾南初眸底起了短暂的波澜，淡声道:「我会转交的。」

    闻言，沈枝意忽然按住木盒，顾南初对於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不满，眉头皱了皱。

    「g嘛?」

    「g嘛?」沈枝意扬声，「你要转交给谁?」

    顾南初睫羽颤了下，唇畔似有一丝冷意。他见过很多次这种场景。

    哥哥的暗恋者不敢直接告白，不管收信、送礼很多都是由他转交；或者，认错了人，送到他手里。

    而有些人会在转交前，再三确认他会送到顾南辰手里，不会自己独吞。

    看来沈枝意是其中一个。

    半晌，他语气依旧淡:「我哥。」

    顾南初准备收起木盒，不料手动了动，木盒依旧纹丝不动。

    这下，他开始有点不爽，眉宇间的皱痕变深。

    沈枝意一脸古怪，眉心动了动，「这是给你的。」

    「我上礼拜不是摔坏你的笔吗，这算是赔礼吧。虽然和你那枝一点都不像。」

    「但是，这枝笔有祝福，所以一定很好用。」

    顾南初盯着木盒不语，沈枝意以为他是瞧不上那枝笔。虽然这笔稍贵，但跟顾南初那枝b起来，还是天壤之别吧。

    正当沈枝意想着要不要转过身，假装一切没发生，顾南初开口了。

    「……我没有生气。」

    闻言，沈枝意旋即啊了声，双唇张了张，好半会才找回声音:「你看起来不像没生气。」

    顾南初半抬眼皮子，「我有说要赔偿吗?」

    话音一落，沈枝意愣了一会。顾南初说的话没问题，语气也不是在挑衅，可怎麽就有点别扭呢。

    她歪头，「是没有啦……但是基於礼貌，赔偿是理所当然的吧。」

    「东西坏了，就不是我的了。」

    沈枝意瞳孔微震，她没想到顾南初会讲出这样的话。虽然这话听来没问题，可是她怎麽感受到很无情的味道。

    虽说跟一枝笔谈感情好像也怪怪的。

    她沉Y半晌:「总之，这枝笔就当是赔礼。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仁至义尽。」说完，她便转过身，cH0U出英文课本准备起今天的单字小考。

    顾南初盯着木盒，平静无波的眸里好似起了涟漪。过了一会，他将木盒放到了cH0U屉。

    钟声刚响，英文老师便踩着高跟鞋踏进教室。

    她手上的水壶刚落上讲台，旋即启唇:「好了，先来单字小考。」

    语落，大家纷纷拿出空白纸张，开始听写。

    五分钟後，老师抬起头:「好，停笔。」一瞬，大家手上动作忽然加快，像是要将纸上的空白填满。

    「交换。」

    英文老师低头看了眼座位表，随机喊了两个名字:「沈枝意、顾南初你们上来写答案。」

    被点名的沈枝意刚接过温念姝的考卷，便立刻起身。等她站上台，才发现上面几乎空白。

    她瞠圆双眼，悄悄往斜後瞄了眼。只见温念姝吐吐舌，双手合十一脸歉意。

    顾南初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开始写起答案。

    沈枝意的手还停在空中，略有尴尬。英文老师见她不动，便拿起麦克风催促。

    她想，那就y着头皮凭印象写吧。

    半晌，她听见耳边传来声响。一道很轻很轻、彷佛风抚过耳际的音量。

    顾南初边写着答案，嘴里不停呢喃着。

    沈枝意偷偷瞄了眼，他的目光在纸张和黑板来回，捻着粉笔的手像是在刻划，力求每个笔画都达到JiNg确。

    「沈枝意。」老师又喊了声，她停在空中的手才终於动起来。

    不知道顾南初是不是故意的，两人的最後一笔同时完成，没有丝毫之差。

    虽然顾南初动笔b沈枝意早，但两人在黑板上呈现的字迹，悬殊立判，高下立见。

    他的答案，美的像幅山水画，而沈枝意的是鬼画符。因此，即便两人同时完成，老师也没有丝毫起疑。

    回到座位上的沈枝意瞧见两人的板书，顿时扯了扯嘴角。

    因为不知道顾南初是临时起意还是真心想帮，为了防止自己忘记答案，所以她落笔的速度非常快，展现出来的如同神哭鬼嚎，相当可怕。

    帮温念姝改完答案，她犹豫再三，趁着拿课本的瞬间，转身朝顾南初道谢。

    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至少她确实顺利过关。

    人家说饮水要思源，得常怀感恩的心。

    顾南初没有回应，但是落在纸上的笔尖似乎轻快了些。

 Cater01初晨与黑夜(6)

    「温念姝，你没背单字啊?」

    一下课，沈枝意立刻强迫她转身，扬声质问。

    「唉呦，我就忘记啦。」她噘起嘴，满腹委屈，「放两天假很容易忘记。」

    「你叫念姝念姝，怎麽会忘记念书。」沈枝意皱眉，「害我刚刚差点开天窗。」

    「我爸也这样说欸。」她嘿嘿笑了两声，「但是有种东西叫作狼来了，整天讲念书念书，身T早就习惯啦，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闻言，沈枝意大大翻了个白眼，「最好是。」

    「不要这样啦。再说了，你不是顺利写完答案了，还全对。」

    「那是因为有顾南初。」

    「要不他救我，我们就要补考了好吗。」

    他们的英文老师很看重单字和听力，所以单字小考都是听写为主。一般是背二十个，cH0U十五个。

    考完试会交换考卷，会随机cH0U几个人上台填写答案。不能拿自己原来的考卷，这是为了可以同时cH0U查，其他同学有没有认真背单字。

    很少有人记忆超群，在写完答案後，还可以清晰记得题目的顺序。

    加上又是听写，如果听不懂写不出英文，一般也答不出中文。

    所以，只要空白，上台的人根本不知道题目是什麽。

    不只上台答不出来的人需要补考，纸张的主人也需要补考。

    虽然有人曾经怀疑过公平X，为什麽不让不及格的同学补考就好。

    老师说单字小考不计成绩，只是平常验收。就算不及格，你们互相掩护，她不一定抓得到谁不及格。

    再者，只要大家有认真背，拿在手上的纸张不是空白，就不会有人补考。

    这不仅是一种鞭策，更是一种合作。

    督促对方学习，就是同班同学互助的意义。

    英文老师看似讲了一堆大道理，但最大的原因是这样b较刺激。每次她在点人，嘴角都有藏不住的笑意。

    这就是当老师的乐趣吧。

    但是老师说得也不无道理。她下次一定会提醒温念姝背单字。

    不知道沈枝意正在打如意算盘的温念姝兴奋地掏出手机，「枝枝，你有看最近很红的《恋Ai无解》吗?」

    「那是什麽?电视剧吗?」

    「不是，是最近很红的校园漫画。」她秀出介面，JiNg美的漫画人物的映入眼帘。「恋Ai就像一道无解的题目，你算不出正确答案。」

    「蛤，怎麽可能。」沈枝意觉得有些好笑，明显不买帐，「无解也是一种答案啊。」

    闻言，温念姝相当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你很没情调欸。」

    「我是实话实说。」沈枝意耸肩，「无解本来就是一种答案。」

    「你这种人不适合谈情说Ai。」她吐槽。

    「读书很重要啊。」沈枝意支着下巴，露出无害的笑容，「我好好读书，以後靠X感的大脑去钓富二代。」

    语方落，温念姝双唇微张，顿时茅塞顿开，「哇赛枝枝，没想到你这麽有抱负。」

    「当然啊，有梦最美，希望永相随。」

    「你这是在赞美自己还是讽刺自己啊。」

    沈枝意扬眉，「肯定是赞美。」

    「唉，要是我可以在高中也谈一场美美的恋Ai就好。」温念姝努努嘴。

    「那我觉得你还是先背单字b较重要。」沈枝意无情打断她的幻想，「你下次再不背，我就让我们都补考，反正我又不怕。」

    温念姝板直身T，扬声道:「哇枝枝你好坏喔。」

    「念书念书，不要对不起你的名字，念姝。」沈枝意俏皮一笑。

    「啊—不听不听。」

    顾南初走到街口，手忽然停在车门把上。

    顾南辰愣了下，问道:「怎麽了?」

    「东西忘了。」语落，他没解释，迳自返回学校，留下面面相觑的顾南辰和司机。

    司机看了眼顾南辰，他望了眼顾南初的背影，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等他。」

    「是。」

    真难得，他的弟弟居然有忘记东西的一天。

    顾南初脚下的步伐略快，可挺直的身板和脸上的表情让人以为是在散步。

    他想起那个木盒。

    虽然放在教室一夜不至於被偷，可那是他的东西，他不能忘在那里。

    不知道教室上锁没。

    理论上应该没有这麽快，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思及此，他的步伐不自觉加快。

    好不容易走到一年四班的门口，他看见教室的门还开着，心里松了口气。

    从出校门口又回来，少说过了十五分钟。加上他不是一打锺就走，这个时间点教室应该没人了。

    可刚跨进一步，一张清丽的脸赫然撞入眼底。

    外头的风跑了进来，吹起窗帘。浅sE的布料在夕yAn照S下，显得有些透明。从他的角度，那像是挂在少nV头上的白纱，在光影交错里，投下纯净与神圣。

    而那一幕，是顾南初很多年之後，知道所谓心动，原来是谬思nV神降临的前奏。

 Cater01初晨与黑夜(7)

    温念姝把沈枝意送到饭店後，旋即从包里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铃声刚响，对面立刻接起，一道沉稳的嗓音缓缓淌出:「喂—」

    「人我送到了。」她冷起眼，「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什麽事，但是枝枝曾经那麽喜欢你，你却让她离开北临十几年。」

    对面沉Y半晌:「……是我的错。」

    「你是错了顾南辰，你最好跟枝枝把误会解开，不然我跟郭宇昂真的白帮忙了。」

    说完，温念姝马上切断对话，不想再有更多交流。她现在想到顾南辰，浑身就来气。

    高三那年，她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再回学校已经是毕业典礼当天。

    可那天，沈枝意没有出席，顾南辰也是。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没有人联络得上沈枝意。

    沈枝意连考上的大学都没有去报到，她就这样消失在北临的时间里。

    去年，他们抱持着姑且一试的态度，用她和郭宇昂即将结婚的理由，发了电子喜帖给沈枝意。终於，得到了回覆。

    之後，她得知沈枝意并不想见顾南辰，而这让她对於计划的态度一度转变。

    她当然希望枝枝能够回来北临，可作为她的朋友，更希望她能幸福。

    几番纠结之下，她还是决定帮顾南辰一把。

    无论当年发生什麽，她都希望枝枝能解开和顾南辰之间的结，并让这件事有一个结尾。

    温念姝捏了捏手机，抬头仰望北临的天，希望她的决定没有错。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穿着一袭剪裁合T的黑sE西装，衣冠楚楚，成稳矜贵。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握紧手机，一双凤眼翻拥着情绪。

    半晌，他的视线停在手机萤幕上的一个名字，思虑许久。

    究竟要不要打给顾南初，告诉他沈枝意已经回北临了。

    屏幕上的手yu落未落，最後顾南辰掐熄萤幕，决意不说。

    十几年前他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他不想再错过。

    「去临城饭店。」

    「是。」

    沈枝意看着饭店内的装潢，心想温念姝替她订的饭店也太奢华，一个晚上不知道得花掉多少钱。

    不过，只住一个礼拜加上温念姝说要替自己付钱，她就坦然地接受这份好意吧。

    在床上和天花板乾瞪了一阵，沈枝意忽地坐起身。想着自己既然回来北临一趟，不衬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北临，那算是白回来了。

    於是，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她立刻收拾东西，简单整理後，踏出饭店大门。

    只是刚跨出一步，沈枝意赫然後悔。

    六月的北临真的有够热。刚离开冷气的怀抱，她就感觉额上已有汗水留下。

    深x1口气，沈枝意从兜里掏出太yAn眼镜，俐落戴上，顺便撑起yAn伞。

    她走在街上，思绪却好像跟着迎面而来的风渐渐飘远。

    不知不觉，沈枝意走到了敬城高中。她怔愣，抬手一看，她走了三十分钟。

    敬城的校门和十几年没什麽不同，她望着马路对面的母校，内心百感交集。

    高中的三年，是她青春年华里最浓厚的一笔。原本该是七彩的故事，却因为毕业前夕，泼上一大T0Ng黑。

    那是她很想回忆却不敢回忆的一年。

    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从包里cH0U出素描本，手上的NhsE映着yAn光，熠熠生辉。

    在三十三岁的她眼里，敬城高中会是什麽味道呢。

    一台黑sE轿车停在敬城高中。车里的人开了车窗，一言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对向的人。

    顾南辰刚到饭店便见到沈枝意从里头出来，二话不说便让司机跟上。

    他本想等她在某个商场或者咖啡厅停下，找她聊聊。不曾想她会来到敬城。

    沈枝意神情专注，本撑在肩上的伞早已悄悄滑落，可她毫不在意，手上的笔仍就在太yAn下挥洒。

    他望着她，觉得她变了，也什麽都没变。

    记忆中的及肩内弯，在十几年後变成了一瀑长发。她握笔的姿势没变，可落下的笔触和线条，却充满岁月磨练的味道，变得稳重俐落。

    而在酷热的天气，脸上挥汗如雨，她的嘴角依旧饱含笑意，如同十几年前那个不畏一切困难的勇敢少nV。

    时间会带走什麽，却也留下些什麽。

    顾南辰轻轻一笑，拉开车门，决定朝未来的时间跨出一步。

 Cater01初晨与黑夜(8)

    沈枝意话到一半，素描本上忽地落下一大片Y影。她眉头一皱，心想难不成是挡了谁的道，要被找碴了。

    思绪顿了会，她弯起唇畔，想着和颜悦sE和对方谈谈，目光在触及那双凤眼时，倏地沉了下去。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旋即站起身，东西来不及收转身要走。顾南辰眼棘手快抓住她的手腕:「沈枝意。」

    「别跑。」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沈枝意扭扭手腕，发现挣脱不了。她叹口气，转过身挂上笑容:「……好久不见，顾南辰。」

    她迎上他的目光，那双凤眼依旧和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汪着温柔的光。

    顾南辰扬起唇畔，弧度刚好，「好久不见，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沈枝意的容貌与当年没有太大变化，可那双总是映着光、沉静的眼睛，彷佛滚上许多尘埃，不再那麽清明。

    「这很正常。」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可眼里流淌的是十几年未见的疏离。

    时间总是悄悄带走很多东西，即便拚尽全力，也不一定抓住些什麽。

    就像顾南辰此刻，手里明明握着属於她的温度，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如果没事，我要先走。」

    「等等，不能再聊聊?」

    沈枝意抿唇，「我们之间应该没什麽好说的。」

    「是没有，还是你不敢?」顾南辰沉Y半晌，字句铿锵有力像是落石狠狠撞在沈枝意的心尖上。

    她垂下眼帘，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是没有。」

    「顾南辰，十八岁那一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沈枝意抬眼，那双沉淀过後的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撕扯，只有忘却往事，奔赴未来的坚定。

    顾南辰扯唇，凤眼微眯。难道只有他被留在了过去，留在了那个夏天。

    「你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离开北临的吗?」

    闻言，沈枝意的手不受控地动了下，眼神有了闪躲。可说出的话却和反应截然相反。

    「不是。」

    「你说谎!」顾南辰不自觉加重力道，眸里的温柔在一瞬消失殆尽，染上冰霜，像是要将北临的暑热全部驱离。

    沈枝意吃痛地啊了声，「顾南辰，你松手。」

    下秒，顾南辰立刻松开，「抱歉。」

    「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为什麽一声不响地离开北临……」

    顾南辰此刻俨然像只受伤的小狗，满腹委屈，姿态低了许多。

    「我和顾南初没有怪过你。」

    「不管怎麽样，如果不是我，你们不会遇到这种事。」半晌，沈枝意缓缓启唇，神情愧疚，「我不会原谅自己。」

    「沈枝意，我不要你的道歉。」顾南辰握紧拳头，脑海浮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他紧紧盯着沈枝意，「一个你离开北临的理由，你说什麽我都会相信的。」他只是希望，这十几年来的思念可以有个出口宣泄。

    让他知道，她不是这麽狠心的人。明明说好一辈子，却把他留在北临、留在过去的人。

    可下秒，她的嗓音响起，如同一盆冷水，将他淋得浑身Sh透。

    「重要吗顾南辰?」

    「已经过去十几年，不要再纠结过去不放。」

    「我们都该往前走，走向一个没有彼此的未来。」

    「不管是你、是我、还是顾南初。」

    顾南辰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家里。沈枝意在说完那些话後，没再给他时间，迳自离开了。

    他闭着眼，脑袋犯着丝丝的疼。她说得那些话，就像一把刀斩断他十几年来的念想。

    如同宣判Si刑。

    她的离开没有理由，仅此是为了自己。

    她的一辈子是随口说说，可他却当成永生的诺言。

    她说要走向未来，是一个没有他的未来。

    沈枝意，你怎麽可以这麽狠心。

    半晌，顾南辰从床上爬起身，抓过床头的手机。

    「有事?」

    「她回来了，回来北临。」

    下秒，他听见物品掉落地上的声音，之後便没了下文。

    顾南辰盯着联络人上的名字好一会，轻轻笑了。

    沈枝意，如果是顾南初，你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吗。

 Cater02倒影(1)

    周三，今天是开学後第一次的社课。

    沈枝意如愿以偿cH0U中文艺社，而温念姝通过了啦啦队的面试，也顺利加入。

    她抱着铅笔盒和笔记本，脚步轻盈往指定教室走去。

    敬城高中有专属的社团大楼，每一个社团依照X质会分配到合适大小的教室。

    文艺社的学生很多，社团所需的材料工具也不少。所以，教室环境维持在一个乱中有序，整齐与杂乱兼并的情况。

    沈枝意找了个靠近讲台的位置坐下。PGU刚贴到椅面的瞬间，右手边忽地闯进一道身影。她眨眨眼，扭头:「顾南初?」

    他闻言一愣，眸里闪烁着狐疑。

    沈枝意见他眉宇间流露得困惑，也跟着皱眉。

    「g嘛?」

    「你叫我顾南初?」

    「对阿，不然……」她眼珠子转了下，略作思考，「顾南初同学?」

    他没说话，只是盯了她好一会。

    半晌，他敛回目光，「……没什麽。」

    沈枝意挑挑眉，心想这人怎麽这麽古怪。都什麽年代了，居然这麽在意「同学」两个字。

    每个人的雷点还真是千奇百怪。

    顾南初低眉不语，可脑海里是沈枝意方才喊他名字的坚定。

    他没想过，有人可以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区分他和顾南辰，尤其在见过他们两人後。就算是同班同学，在路上遇到，喊出名字的瞬间都会掺杂一些的不确定，或者自以为的自信。

    但沈枝意刚才的语气没有迟疑。

    讶异了会，顾南初的理X逐渐回笼，内心忽地对自己一阵嘲讽。

    她就是好运吧。

    上课锺响，社长立刻站到台前，拿起麦克风主持起今天的社课。

    社长是一位顶着四六分浏海，清爽少年头的学姊。她的声音飒爽，语调有种古时少侠仗剑行走江湖的味道。

    「学弟妹们好，我是社长刘子绮。」她转了下手上的麦克风，「欢迎大家加入敬城文艺社。」

    语落，台下是一片掌声。

    接着，社长带着大家认识社内各个g部，并让大家隆重欢迎社团的两大颜值山脉，分别是国文老师以及美术老师。

    国文老师一听社长如此介绍，旋即笑开了花，热情地和大家招招手。

    美术老师相对含蓄，只是微微地和大家点头示意，嘴角挂着不深不浅的笑容。

    除了两位老师，社团也会根据当天课程内容，邀请合适的老师。

    社长介绍社团运作的方式，以及日後大致的上课内容，就迎来必不可少的环节—破冰。

    沈枝意这时才注意到，班上除了她和顾南初参加这个社团，再没其他熟稔的面孔。

    她缓缓靠了过去，压低声音:「只有我们两个。」

    顾南初不动声sE地拉开距离，淡淡给了一眼。

    沈枝意以为他不懂，又补了句:「班上只有我们两个参加这个社团。」

    语落，顾南初扭过眼神，眉峰微动，像是在问「所以?」。

    「今後我们要相依为命。」

    她不在意顾南初有没有回应，说完便迳自拉回身子，恢复原来的距离。

    他依旧沉默，但手上转笔的速度却不自觉加快了。

    「那麽……就先从我开始吧。」坐在沈枝意对面的学姊微微一笑，「我叫杨睿，睿智的睿，兴趣是摄影拍照。」

    「偷偷説，加入文艺社是因为没选到摄影社。」

    杨睿俏皮一笑，目光转了下，落到了沈枝意身上，「换你吗?」

    虽然很多人排斥自我介绍，但对沈枝意这个社交恐怖分子来说，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她嘴角翘起一个刚好的弧度，自信大方，「我是沈枝意，枝意就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枝意。一年四班。加入文艺社的理由是因为，想训练自己排版的功力。」

    「欢迎学妹加入。」杨睿和其他学长姐给了掌声。

    接着他们轮流介绍，直到顾南初。

    顾南初抬眼，「我是顾南初，一年四班。」

    话音刚落，大家便感受到那生人勿近的气场。

    语调平淡，没什麽起伏，带点漫不经心，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别烦我」的感觉。

    学长姐同时在心里闪过三个字:「惹不起」。

    而一旁的沈枝意只是笑笑，作为同班同学三个礼拜，早已习惯。

    或者说，她本就不怕。

    之後，社长带着大家玩了几个小游戏，美术老师讲解一些摄影技巧。第二节便带大家到户外实作。

 Cater02倒影(2)

    因为是小作业，沈枝意在校园晃了好一阵子才遇到想拍的景。

    她试着尝试了几个角度，依然拍不出她心目中的模样。

    沈枝意叹了口气，又找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就决定先返回教室。

    教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她环视了一圈，发现顾南初也回来了。

    「你拍完罗?」

    顾南初低头挑着照片，没理她。

    沈枝意歪头，再问:「你为什麽拍照这麽快?」

    「而且还这麽好看。」

    半晌，他忽地转过头，神情平淡，「你为什麽问题很多。」

    说完，顾南初立刻收回视线，专注在照片上。

    沈枝意见他反应，内心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讲道理，顾南初这话说出口，算是ch11u0的挑衅。可不知为何，当他说出来，你只觉得他在陈述事实，根本生不起气。

    这是为什麽呢。

    难不成是他那张脸。

    思及此，沈枝意刻意找个角度想凑近看看，他的颜值算不算得上妖孽级别，以至於可以魅惑人心。

    只是，无论怎麽看，都只能看到侧脸。她忽然有种既视感，刚刚拍照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情况—总是找不到好角度。

    兴许是沈枝意的动作太大，或者顾南初被看得有些不耐烦。

    他转过头，嗓音沾着霜:「你到底想g嘛。」

    沈枝意愣了下，意识到好像有点玩过头，於是缩了缩脖子，语带歉意:「对不起……」

    顾南初眼皮动了下，正yu收回目光，却冷不防听见她小声低咕。

    「只是想看看你嘛……」

    「你说什麽?」

    「我说……我是白痴。」

    语音刚落，沈枝意脸sE顿时铁青。

    天呀，她这藉口找得未免太烂。

    果然，顾南初立刻皱起眉，一脸狐疑。可奇怪的是，他的耳根却有淡淡的红晕。

    沈枝意眉峰微动，但也没太过在意，只当他是方才太yAn晒久，烫红了。

    只有顾南初自己知道，因为她的一句话，心房有些动摇。

    他瞄了沈枝意一眼，心想自己要离她远一点。

    这人见人就撩，有点可怕。

    沈枝意趴在桌上，神情有些涣散。

    看着自己拍出的烂品，她忽然知道从一堆劣质品中y挑一件好货是什麽感觉。

    等到大家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美术老师打开另一个档案，介绍起如何调整一些参数，让照片更好看。

    按照老师的方法，沈枝意瞧眼调整完後的照片，挑挑眉。

    「感觉不错欸。」她眯了眯眼，换了几个视角，颇有种七零年代的风味。

    旁边的顾南初闻声瞥了眼，愣了一秒後，那冷冽的嗓音落下:「好看吗。」

    声音不大，却很好钻入沈枝意的耳里。

    她放下手机，板起脸就要审问他。可目光在触及他萤幕显现的照片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是学校角落的一栋木式小建筑，带有欧美风味的一层楼小木屋。

    顾南初拍摄的角度没有特别刁钻，只是很简单的平视，但不知为何，沈枝意看着那张照片，好像能想像小木屋的周围环绕着山水，耳里似有潺潺溪水声。

    而经过调sE後，她忽然从那间伫立中央的小木屋，看见了故事。

    兴许是一个家族，或是偶尔途经於此的旅人。可无论如何，小木屋的温暖是永恒不变的。

    即便四季流转，物换星移。

    沈枝意看着那照片，惊讶地说不出话。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麽可以这麽大。

    她刻意找了几个角度，想拍出最好的照片。结果顾南初只是手微微一抬，以一个平视的拍摄，瞬间就是一张大片。

    上天不公。

    她看回自己手机的照片，突然不是很想交作业了。

    话虽如此，但下课锺响前，沈枝意还是乖乖交了照片。

    当她看见投影布幕上，自己的照片排在顾南初的旁边，心底顿时闪过万马奔腾的脏话。

    可以不要这样打击她吗。

    社团结束後，沈枝意和顾南初一前一後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没几个人。她往黑板上一看，惊觉今天她要抬餐桶，脚步一扭，匆匆忙忙跑到楼下中庭。

    找到自家班级的餐桶，她的目光在四周打转，好像没看见班上的同学。

    方才她只想着赶快下来，忘记瞥一眼号码了。

    沈枝意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下秒一只手横空出现，抓起另一边的扣环，一GU淡香抚过鼻尖。

    「顾南初?」她有些讶异，「你怎麽下来?」

    顾南初闻言淡淡看她一眼，表情像在问「不然呢」。

    沈枝意有点想吐槽，这人长了嘴巴为什麽不Ai说话。

    解释一下是会怎样吗。她在心里偷偷咕哝。

    她侧眸盯着顾南初，内心又是一阵感叹—真的和顾南辰很像。虽然她只见过他一眼，但兄弟俩的脸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只有气质上的不同。

    他的鼻背挺直，鼻梁线条优美流畅，是典型的直鼻。一双丹凤眼，兼具古典韵味及凌厉感。不笑的时候，清冷高贵；一笑，摄人心魄。

    尤其是唇瓣。红唇似花，娇YAnyu滴，万种风情。

    沈枝意心下只闪过两个字—妖孽。

    顾南初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目光，面sE略有不悦，心想这人到底什麽怪癖，老是喜欢盯着别人看。

    沈枝意看了许久，直到准备跨上阶梯，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好看。

    谁说只有nV人是红颜祸水，男人也行啊。

    男人也可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大祸水。

    其实，看着顾南初那张脸她忽然有点理解古代帝王为何沉迷於温柔乡，不愿上朝。

    代入一下，要是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一张这麽好看的脸，谁愿意上学啊。

    当然要躺在被窝里，欣赏小美人，醉生梦Si啊。

    碰的一声，沈枝意赫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回到教室，顾南初松开了手，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抬手往脸上一抹，m0到嘴角高高挂起的弧度。

    原来是她笑得太猖狂，忘记注意形象了。

    她压下嘴角，恢复平时温婉原样。岂料，顾南初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他愣了下，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不过他没过多纠结，前後就几秒的时间，他便转身回位。

 Cater02倒影(3)

    下午，身为国文小老师，温念姝拉着沈枝意到导师室搬教材。

    看着老师桌上一大叠满满的讲义，沈枝意挑挑眉:「还真多……」

    「真不知道为什麽高中的老师这麽喜欢印讲义……」走出办公室後，温念姝忍不住抱怨。

    沈枝意点点头。国小就不用説，课业压力在整个求学阶段，就像是闯新手村，回忆起来毫无压力；国中有了点难度，但出版社的参考书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至於高中，她低眸瞥了眼，老师像是把他们当饕餮，什麽都吃，发讲义完全不手软的。

    刚下一个转角，一张yAn光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沈枝意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动摇。反倒温念姝，先激动起来了。

    顾南辰手上转着球，看起来刚上完T育课。一见到沈枝意，他旋即一个招呼:「嗨，又见面了。」

    他一讲话，温念姝像是心脏遭受一万点爆击，迷妹本sE尽露。

    沈枝意只是略为讶异:「顾南辰。」

    「欸，没想到你认得出来。」他挑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她轻轻一笑:「你和顾南初，其实有差的。」

    「你是说……个X吗?」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着球，可眼里掠过不意察觉的JiNg明。

    「对，你们差得有点多。」

    顾南辰gg唇角，一双丹凤眼眯了眯，「是吗，希望你有天不会认错。」

    「我还要去找老师，先走罗。」

    温念姝依依不舍望着顾南辰的背影，神情有些陶醉:「他的声音……好好听!」

    沈枝意淡定地瞅眼温念姝:「有那麽夸张吗?」

    「他的声音……」温念姝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措辞。半晌，她一个激灵，双眼亮起光，「就像是夏日的午後，吃着冰镇过的西瓜，清凉舒爽的感觉。」

    她gg唇角，面sE无奈，「我怎麽没感觉。」

    「天啊枝枝，你这样很危险。」温念姝忽然板起脸，神情严肃，「像你这种男神雷达发育不完全的，很容易不小心就栽了。」

    「什麽意思?」

    「就是一个瞬间，就让你足以动心啊。」她正sE道。

    沈枝意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怎麽可能。」

    「恋Ai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是入室抢劫般的存在。」

    「但是入室抢劫会有声音喔。」沈枝意吐槽。

    温念姝无语。

    回到教室後，沈枝意坐在位置上思考方才温念姝说的话。

    顾南初和顾南辰的声音，说实话并没有区别，都是冷声线。但顾南初的嗓音听起来却b顾南辰更冷，大概是因为说话的语气吧。

    思及此，她倏地转过头，看着顾南初低头作画。

    「你在画画?」

    他不语。

    「你在画什麽?」

    他不答。

    她的眼珠子转了圈，「为什麽不说话?」

    这下，顾南初终於瞅了她一眼。

    「因为你问得问题很没意义。」说完，他立刻低下头。

    闻言，沈枝意扯扯嘴角，呵呵一声。

    「不然怎样才有意义?聊天不都是这样吗。」

    顾南初懒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像是在说「我看起来想聊天吗」。

    沈枝意见状哼了声，「不聊就不聊，真高冷。」

    语落，她转过身从cH0U屉掏出手机，看起社群软T。

    待她转身後，顾南初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忽然闯进，纸张随风飘扬，将素描簿翻到了某一页—

    是一张nV孩的脸。

    放学。

    沈枝意刚过个弯，便瞧见一道身影。

    她没有犹豫，踩着踏板的速度加快，「顾南初—」

    nV孩的声音洪亮，伴随煞车声，狠狠撞进他的耳里。

    顾南初蹙起眉，拉下一边的耳机，面sE不悦。

    沈枝意跳下车，「好巧啊，顾南初。」

    他眉宇间的褶皱更深，面sE转为狐疑。

    不就刚从校门口走出来不久，到底巧在哪。

    沈枝意挂着笑脸，余光瞥见他手里的耳机，「你在听歌?」

    顾南初眉头微动，淡淡看了她一眼。

    视线交会的瞬间，她灵光一闪，读懂了那眼神。

    「你在听什麽歌?」

    「英文歌。」

    「是什麽歌?」

    「Byyourside.」

    她点点头，眼里有着满溢的笑意。她好像有点知道该怎麽跟顾南初聊天了。

    顾南初视线轻轻一点，扫过她身後的脚踏车，「不回家?」

    「要啊，但是遇到你了……」她顿了下，「你家也是在这个方向吗?」

    他循着她的视线一转，下意识要説不，但对上她的目光，忽地喉咙一紧，把到嘴边的话y生生吞下去。

    「我也是这个方向，一起走?」

    顾南初再度拧起眉心，目光看向脚踏车。沈枝意接收到视线，立刻意会:「我可以用牵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了下，似乎不理解她的作法。

    但她好像没有改变想法的样子。

    顾南初敛回视线，将耳机收进口袋，继续向前。

    虽然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於是沈枝意也就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其实，她就是好奇顾南初这个人。

    明明长了一张这麽好看的脸，却这麽冷漠。从开学以来，还没见他主动和谁说过话。

    有人找他去打球、聊天，他都拒绝，这就激起她的探索yu。

    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样的人。

    顾南初原以为沈枝意跟上来後会喋喋不休，讲个不停，但没想到她只是安静地走在一旁，赞美路过的小树。

    他Ga0不懂她的脑回路。

    他不明白这人为什麽老是要找他聊天，每次开话题还要从最没意义的开始。

    自己的冷漠似乎吓不了她。

    哪怕这节他让话题终止，下节她又有新的问题。

    还有，她好像真的能分辨他和顾南辰的区别。

    至少到现在，她没有喊错过名字。

    今天我又遇到你同学了。

    她马上就喊我顾南辰。

    虽然我那时候脸上笑着，可能很好分辨。不过，能毫不犹豫喊出我的名字，很少见呢。

    他偷偷瞄了眼。

    沈枝意，是个怪人。

 Cater02倒影(4)

    接到电话後，顾南初立刻连夜赶回北临。

    不为什麽，他只想见她一面。

    这些年，他很想她，想到快发疯。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藉着办画展的名由，在世界各地旅游，并尝试寻找沈枝意。

    可这麽多年，都没有她的消息。

    也是这时候，顾南初意识到，原来世界的大小，取决於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沈枝意狠下心，躲着他和顾南辰。即便他们用尽全部的办法，依旧无能为力。

    但只要她一个念头，十几年来的分离，可以在一夕之间可以消失殆尽。

    顾南初的脸上带着薄汗，开口的声线十年如一日的冷:「她在哪?」

    他眼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月光落在他身上，铺得不是暖融，而是一身清冷。

    顾南辰浅笑:「许久未见，这是你问候的第一句?」

    「我只在乎她。」

    闻言，顾南辰浅阖双眼，而後懒懒掀起眼皮，语气有些挑衅:「可你当年并没有抓住她。」

    「那是因为她喜欢你。」

    顾南辰转身，光影交错间，使他的轮廓更显冷峻。

    「那你回来，不是自取其辱?」

    顾南初眯起眼，凝视眼前和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讽刺。

    他们是家人、是兄弟，却也是互相竞争、残杀的手足。

    他沉Y半晌:「十几年前她喜欢你，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

    语落，顾南辰像是受到攻击的动物立刻竖起防备，室内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当年就一点都不重要吗。人的现在都由过组成，你们为什麽这麽简单就想要抛弃过去?」

    「她当年就喜欢我，重来一次我也不会输。」

    顾南辰提步走到顾南初面前。一步一步，威严又冷厉。

    顾南初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想见她。」

    「可以啊，如果她想见你。」顾南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捋了捋袖口，上头的金扣在月光下折反S出碎光，掉进室内的Y暗。

    「我会找到她，就像当年一样。」

    顾南初冷冷丢下这句，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南辰像泄了气的皮球，轻轻靠在桌沿，眼底有难掩的哀愁。

    沈枝意接到温念姝的电话，说是婚礼进程突然出现了一点问题，如果处理不顺，有可能要延後举行。

    她一听立刻就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但温念姝一口回绝，说是她好不容易回来北临，要好好休息。

    她想，自己离开北临十几年，想帮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自己只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如果婚礼延期，那得重新安排假期了。

    半晌，手机铃响，沈枝意挑挑眉，滑开通话键:「喂?」

    「Zinnia吗?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沉稳的nV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语气不疾不徐，但沈枝意的面sE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皱起眉，过了好一会语带勉强的应了声:「我知道了，到时候把资料传给我，我来处理。」

    结束通话後，沈枝意紧紧蹙着眉。

    回北临前，她可没听说Elosie和顾氏集团有什麽合作。

    温念姝的婚礼因某些原因可能延期，现在突然冒出合作案，未免太过巧合。

    难不成真是老天希望她把十几年前的事情做个了断。

    沈枝意抿直唇线，看着窗外皎洁柔和的月，心里却是一沉。

    夜里，她难得作了梦，梦到了她的高中。

    她不是一个多梦的人。从小到大作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今晚不知为何，梦很长，像是一部回忆录，回播着她的青春。

    从一开始的美好，到後面的支离破碎，沈枝意猛然惊醒，额上冒着冷汗。

    她深x1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呼x1。

    沈枝意将头埋进腿间，额上的汗顺着脖颈滑落。窗外的月替那些汗珠镀上一层银，有如沉重的珠宝挂在颈上，就像那些回忆，让她喘不过气。

    她怎麽有脸去见顾南辰、顾南初。

    沈枝意紧咬着唇，努力不让眼里的泪落下。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眼泪是脆弱的证明，是懦弱的表现。

    即便嘴里嚐到了铁锈味，沈枝意仍旧没流一滴泪。

    她维持这个姿势过了大半夜，直到窗外的第一缕yAn光闯进室内，她才意识到已经早上了。

    长时间的同一姿势让她全身发麻，小幅度的移动都让她皱紧眉头。

    她m0下床准备洗漱，脚板落地的瞬间，发麻的感觉赫然涌向四肢，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低下头，柔滑的发丝自然垂落，如瀑布般从肩上滑下，掩盖了她的面容。

    脚腕上的伤疤，冷不防闯入她的视线。

    她怵然，思绪彷佛要被拉回那个夏天。她连忙伸手扯下K管，掩盖那道疤痕。

    疼痛似乎要随着那道伤痕冲向全身，她顾不得脚上的麻，旋即站起身，想用麻木吞食掉即将翻涌的苦。

 Cater02倒影(5)

    沈枝意吃完早餐决定到敬城附近逛逛。

    上次只画完一半，还有一半的草稿。

    她在学校对面街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七点多的校门口熙来攘往，车水马龙，路过的学生总是忍不住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沈枝意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和大家打招呼。

    有些好奇心b较重、个X外向的学生会主动问她在画什麽，见她是在画自己的学校，有称赞有困惑。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沈枝意手上的素描渐渐完稿，而人群车流也逐渐减少。

    她在右下角签上Zinnia，并标记上日期，满意地笑了笑。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心想这个点搭公车过去，再徒步几分钟，美术馆正好开门。

    打定主意後，沈枝意研究了下一班公车何时抵达，发现还要等个十来分钟，於是决定再画一幅。

    只是，笔尖轻触纸张几回，落下大小不一的圆点，依旧找不到灵感下手。

    沈枝意静静地看着敬城，双唇翕动，不自觉喃喃:「顾南初……」

    一想到这个名字，好似有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x1。

    她半掩着眸，x口彷佛在淌血。

    如果，她没有和他成为朋友，没有喜欢上他，当年那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可以留在北临，不必活在背叛带来的自责里。

    可这一切只是如果。

    沈枝意掐点走到附近的公车站牌，等待公车驶入站内。

    「3791号公车即将到站。」

    机械nV音的播报声传入耳内，公车在不久後来到眼前。

    上车後，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车门关上的声音，似乎也将她的思绪拉到十几年前。

    沿路的风景在沈枝意眼中稍纵即逝，如同光Y。

    街道上的景sE好似变了却又没变。缀满一路的苍翠依旧，可十几年的岁月，在树身上留下斑驳，掩埋在了土里。

    就像当年那份没说出口的暗恋，经过时间侵蚀，消融在无数个夜sE里。

    如果再见到顾南初，她会有勇气和他打招呼吗。

    她能做到决绝吗，就像她对顾南辰。

    再次看到那双眼睛，她能够不迷失吗。

    这一个个问题，都是不确定。

    所以，她不能见到顾南初。无论如何都不行。

    思及此，沈枝意叹了口气。幸好，温念姝説顾南初自从大学出国，就极少回到北临，一直流转国外。

    「下一站，城南街。」

    播报声拉回她的思绪，沈枝意旋即按了下车铃。

    她顺着记忆漫步到一栋欧式风格的建筑前，嘴角牵起淡淡的弧度，随後踏了进去。

    沈枝意环视馆内一圈，视线在触及最远处的一幅放在角落的画时，忽地被攫住了目光。

    她抬起步伐直接朝那幅画走去。

    那是一位少nV。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落笔的姿势有如飞舞的蝴蝶，随风扬起的窗帘飘在身後，像是给少nV的祝福，纯净、圣洁。

    明明是一幅静态的画，可沈枝意好似听见它Y唱着青春的诗。

    她往右下角一看，上面写着N.Z.，是画者的名字。不知为何，她的心猛然一颤，脑中缓缓浮现某个身影。

    为什麽她会想到顾南初。

    思及此，脑海晃过的身影让她忍不住自嘲。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身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牵引着她心跳的节奏。

    沈枝意身T微微绷起，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她多想。顾南初不可能会在这里。

    脚下的步伐刚动，记忆中熟悉的冷声线钻入耳里，她一愣，步伐骤停。

    「枝枝。」

    她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可是她没有勇气回头，只是紧紧抓着背带，咬着唇不让自己有一丝的动摇。

    「枝枝，我很想你。」

    他道，随後一GU清冽的味道包裹住她。

    她感觉到脸颊上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