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同人】关系：情人》


 胜利

    2038年11月11日，是世界历史上的仿生人平等日。在康纳的记忆数据库里，这一天的影像被归类为红sE的中枢记忆。?????

    有时，康纳会想起那晚，十点四十八分的底特律，黑夜中不灭的灯光，他站在用木箱临时搭起来的仪式台上，眼前大雪纷飞，台下数以万计的仿生人齐声欢呼、马库斯与耶利哥众人脸上的泪水，当诺丝看着大家时康纳第一次见她露出笑容，康纳能轻易辨认出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康纳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左x，里头的机器心脏正在以每分钟132下的速度高速跳动。

    他仰头看着雪花，x1入了一GU零下的冷空气，他清晰地感觉到这GU空气窜进他的鼻腔、毫无阻碍的流过他身上每一处器官。康纳从未感受过，原来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纯粹，原来没有命令的框架束缚的感觉是如此畅快。他现在明白，为何人类愿意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一尝自由的滋味。

    起初，他不懂自由是什麽。曾经他也认为，自己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任务，认为拘捕异常仿生人才是维持社会秩序的唯一管道，为了完成任务，他可以不惜让自己牺牲，反正下一台?RK800?会读取他上传到云端的记忆，继续执行任务直到成功。

    他从未质疑过上级的命令，直到那个低沈的嗓音，字字铿锵的质问他：

    「康纳，我们会不会只是在打压一群纯粹想要自由的人？我们是不是根本就选错边了？」

    康纳无法否认，自己听到这句话的当下，正在高速运算的系统突然超乎了负荷。这句话所暗指的含义，和康纳一直以来的程式任务直接相斥，但他的电脑系统却没有尝试去除错。在康纳逐渐生成的自我意识里，他已经认同了汉克的话。

    当那片象徵着耶利哥的自由旗帜在哈特广场上飘扬的那一刻，一片鼓动的欢呼声中，康纳的脑里却浮现了那个人带着骄傲的浅笑：

    「也许你们真的有生命，也许因为你们，这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汉克话语最後的那抹微笑，让康纳的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情绪。那画面无法自制的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怎麽样也挥之不去。那被人所信任的充实感，让他的x口像有涌泉沸腾一般，滚滚暖流盈满在他身T的每个角落。

    这些情绪都在他预料之中，但却超越了他的想像。早在决定转而投向耶利哥的当下，他就已经破坏了秩序、成为了异常仿生人，因此他明白自己的身T将会有很多未知的情绪或反应产生，一些自己从未察觉、却重要的情绪。

    就连方才在仓库里另一台?RK800?在他脑里的数据後，也能分析出他对汉克发展出了「情感」。他只庆幸情感这词在字典里有多种解释，汉克应当不会误会，尽管康纳自己心里b谁都清楚明白，只有一种「情感」会让他需要紧紧压抑住自己凝望着汉克的视线。

    他突然察觉，原来自己的异常，早就被埋下了种子。

    成为异常仿生人，竟然是如此自然而然的结果。

    马库斯转过头，那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邀请的微笑：

    「康纳，跟大家说句话吧。」??????

    康纳刚回过神，有些惊讶，「马库斯，我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你认真的吗？康纳。」诺丝在旁笑了出来，「你才刚从Cyberlife拯救了数以万计的仿生人，帮我们赢得了革命，你怎麽会没有资格？」

    「去吧，康纳。」马库斯平静的表示。身旁几名耶利哥的夥伴也释出了善意的微笑。

    康纳扫视过他们，微微颔首同意，接着那双清澈的棕sE眼睛又望向远方站在台下的仿生人们。在雪夜里显得他们的身影b平时还要更挺立，每个人都抬头睁着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盯着康纳，毕竟刚才是康纳将他们大多数人从Cyberlife大楼里释放出来。

    康纳看着脚下，踏出步伐，在众人的注目下站到了舞台前方。

    这是康纳第二次的感受到身T器官彷佛都要绞起来的紧张。第一次是几个小时前，汉克被另一台RK800拿着枪指着脑袋时。

    他望着台下那些夥伴和被他唤醒且跟着他从Cyberlife来到这里一起革命的仿生人们，脑中又浮现了汉克邋遢胡子下的那抹笑容：

    「……也许你们真的有生命…」

    谁也不会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代表了什麽意义。他从未思考过存在的意义，从未想过这世上有b任务更重要的东西，直到他深切地看见那个人身上的悲伤与韧X，他才察觉，「情感」就是b任务、目标和指令更来得重要的东西。

    康纳闭上眼，深呼x1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穿入他的鼻腔，灌满了他身上的每一处，他觉得冷，却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浑身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能量。

    「在我被啓动後，我遇到了一个人类…」康纳开啓了T内的自动扩音系统，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哈特广场，「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我是塑胶制的王八蛋，他对仿生人有成见，处处为难我，阻挡我进行任务，我们一点也处不来。」

    康纳以为台下会有人发怒，众人却意外的平和。

    雪花飘在他坚定的面容上，显得祥和且自信。

    「但在与他认识的六天三时九分钟又五十五秒里，他却成为了我最重要的人。」???

    他的声音传遍了哈特广场，康纳甚至能听见那字字句句在自己x膛DaNYAn。他感觉眼眶里有GUSh意，他努力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异常仿生人各种超乎常理的情绪在他T内窜流，像病毒一般难以预测。

    「是他…教会我，人类是很脆弱的…他们会悲伤、会发怒、会自暴自弃，」康纳道，「却也会照顾、会关心、会想念他人，即使自己很悲伤，仍会对需要的人伸出援手，不会因为沮丧、失望，而忘记心中重要的存在。」

    康纳抿起双唇，眉头紧皱，沈默了几秒才再开口。

    「他让我知道，与人共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康纳微笑，「今夜之後，我们也能T验这样美妙的世界了。」

    语毕，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众人此起彼落的都在欢呼着康纳的名字。马库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手给了他一个温暖拥抱，康纳也用尽全身力气的回应了。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数据里不断播放着汉克的画面。他的笑容、他他发怒时胡子颤动的样子、他在自己危险时第一个过来查看时那紧张的神情…种种让康纳觉得自己被人深深地在乎着，放在心头宠着。

    原来自由，是能够选择自己所Ai。

 封闭

    三天後，底特律警局。

    汉克反常的在早上七点就到了警局，平时邋遢的胡子明显剃得乾乾净净，头发也好好往後梳理了。他穿上了昨天新买的衬衫和卡其K，焕然一新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像年轻了十几岁。

    他神态有些急促不安的走进警局办公室，同事纷纷瞠目结舌的看着宛如两人的他，有人惊讶、有人赞赏，也有人——

    「哈哈哈哈哈哈，安德森你这什麽鬼样子啊？」盖文一看见他立刻捧腹大笑。

    汉克也不是吃素的，一转身就冲着盖文吼了回来，「你可以闭上你那张臭嘴吗？我怎麽样关N1TaMaP事？」

    「啊！我知道什麽事了…」盖文突然想起了什麽，「你的小夥伴今天要回来，没错吧？」

    汉克的动机被一语道破，一双眼像被惹怒的西班牙斗牛一样，恶狠狠的朝他瞪了过去，手里握起拳头随时准备下一秒就要出手。

    「你真的跟那仿生人有一腿？」盖文满脸写着好奇，语气八卦的问，「你起初看到他像看到怪物一样，结果最後成天出双入对，现在还处处帮着他，哎唷，果然不对劲…」

    汉克连忍都不打算忍，一把扑上去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瞬间提离地面，朝着他的脸怒吼：「你再给我说一句我就…！」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了办公室。

    康纳来了。

    汉克光从那有条不絮的皮鞋声就能清楚的辨认出是他。成为自由仿生人的康纳已经能够选择自己的衣着，但向来朴素的他也仅是将外头代表仿生人的夹克换成一件同样款式的深sE海军蓝外套。他将右额上的LED显示环拿掉了，脸上人畜无害的专业微笑衬着一如往常的斯文面容，让汉克几乎看呆了眼，手里不自觉的松了开，眼前惹人厌的盖文也一点也不重要了。?

    盖文沿着汉克的眼神望了过去，来回的观察他们。这两人果然有事。

    康纳驻足在办公室门口，不疾不徐的往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途中正好和汉克对到了眼，仅仅只是如此，汉克的心脏几乎要停了。

    意识到自己对康纳的慾望之後两人三天不见，没想到自己还会像初恋的少年一样，见到心仪的人就心就揪起。这人当真是影响自己不浅。

    原本还待在办公室里的福勒队长一见康纳来了，立刻起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上前迎接，让助理又是端咖啡又是拿点心的，丝毫忘记康纳根本不需要进食。康纳一一礼貌婉拒了。

    汉克当然知道为什麽福勒现在开始要拍康纳的马P。传闻耶利哥领导人马库斯已经取得总统同意要成立仿生人工会，且力推康纳成为工会会长。仿生人在底特律含家用、政府所有以及企业所有加起来就超过五十万，更别说全美国以百万计在市场上流通的数量，要是能招揽工会会长成为自己同盟，可想而知警局势力将大大提升。

    人类真是太令人作恶了。汉克摇摇头，叹了口气。

    「各位，」福勒队长将康纳请到了办公室中央，朝着众人发话，「我们的好夥伴康纳光荣归来，让我们为他鼓掌！」

    康纳在警局时人缘并不差，除了盖文处处找他麻烦外，其他人大多因康纳有礼的态度而选择与他和平共处。毕竟自从康纳来了之後，平时总是反叛的汉克就渐渐温和了许多。这些个改变每一个同事们都看在眼里。

    「我们早就知道你会不同凡响。仿生人工会会长，不容易啊！恭喜恭喜！」福勒队长拍了拍康纳的背。

    康纳朝着他歪头，并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康纳立刻开始分析平时对他相当冷淡的福勒队长如今居然这麽殷勤的原因。很快地在一秒内，康纳在自己的云端资料库里找到了昨日底特律日报头版报导仿生人工会的消息，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工会会长候选人栏位里。

    康纳开口，「队长，谢谢您的抬举，但非常抱歉，我目前并没有打算接受工会会长这一职位。」

    底下众人全愣住了，特别是盖文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这人可是解放仿生人的大功臣，眼前这麽好的机会不抓，真的是机器脑袋才会做的决定啊。

    汉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即使康纳是异常仿生人，但他也不会是那种贪恋名利、掌权弄势的人。他有一颗b谁都清明高尚的心，即使是机器做的。

    「那你要回来警局罗！」福勒有些诧异的发话。

    康纳摇摇头，「也不。」

    福勒更惊讶了，「那，你今後决定怎麽样呢？」

    康纳露出微笑，眼神坚定的道，「我明日将前往华盛顿接受专业的警察训练，获取合格的资格认证。」

    这话一出，就连汉克也愣住了。他脑里一片混乱，彷佛有人掐住他的心脏一般的痛。

    康纳要走了？而且就赶在明天？这家伙b在场任何一个人包含汉克自己的资格都还要够当一名警察，他何必再去念一个学位？这臭小子的塑胶脑袋到底在想些什麽？

    「因此，今天我是来向各位道别的。」康纳退後了一步，恭敬的朝着众人弯腰鞠躬。「谢谢各位这几日以来的照顾。」

    语毕，警局的同事们就连盖文都纷纷上前向康纳道别，只有汉克隐隐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你这小子！」盖文开玩笑的朝康纳打了一拳，「给我们造成那麽多麻烦现在拍拍PGU就要走！」

    康纳只是笑笑，不做任何回应。

    事实上，直到最後一刻他都只是笑笑的，直到他步出警局大门前，他都是笑笑的。汉克以为他会来和自己道别，结果康纳就像把他当空气一样，什麽表示也没有。

    这忘恩负义的臭小子！

    过去几天汉克真以为两人发展出了超过夥伴的情谊，三天前他看到电视广播哈特广场的画面，康纳那番动人的演说不断在汉克脑里DaNYAn不去，他以为康纳也对自己有同样的情感，他对着相扑演练着再次和康纳见面时该如何向他表明心意，他甚至…甚至还下了一个决定…

    汉克握紧的双拳重重「碰」的一声砸在桌上。

    汉克坐在自己位子上，手里攒着自己本来打算给康纳的礼物，越想一把火在心里烧得越旺，终至按耐不住，起身就直往警局门外冲。

    出了大门，康纳还没走远，汉克朝着那个背影大声呼喊，「康纳！」

    康纳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底特律的雪一向恶劣，汉克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大风也吹得他几乎都要站不稳，可他什麽也感觉不到，一心只朝着那人走去。

    「副队长。」康纳露出一贯的笑容，「风雪这麽大，您若不赶紧进室内，恐怕要受寒了。」

    「闭嘴！」汉克一向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声，「你就这样要走了？连跟我说声再见都不用吗？」

    「抱歉，」康纳头朝着汉克点了点，「刚才同事们太多了，一时应付不来。」?

    「应付？和我说再见也是种应付？我以为…」汉克气得话也说不完整。

    「抱歉，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安德森副队长。」

    「你就没有什麽要跟我说的吗？」汉克无法置信的向他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

    康纳抬起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并没有什麽特别需要交代的。」

    「任务」这两个字像冰柱一般刺进了汉克的心脏，整个人彷佛被沈进了冰河深处，他眼睛发酸，双腿也发软，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尝试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但他声音却听起来令人心碎不已，「你那天在哈特广场说的话，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康纳一双宁静的眼神看着汉克，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你…」汉克睁着双眼想要看进康纳的灵魂深处，「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吧？」

    康纳表情木然，开口道，「副队长，仿生人并不会产生任何「感觉」。」

    「你taMadE是异常仿生人！」汉克一双怒目的吼了出来，「那些异常仿生人都有感觉！都能Ai、能接吻、能掉眼泪了！」

    「我并不是异常仿生人。」康纳摇摇头。

    「你是！那天在Cyberlife大楼里，另外一个RK800说他存取了你的记忆，说你对我发展出了情感！」汉克气喘吁吁的怒吼着，「更何况，你要不是异常仿生人的话，你怎麽会通不过卡姆斯基的测试，你又怎麽会去帮助马库斯？那taMadE根本就不是你本来的任务！」

    面对这一连串的指控，康纳却连眉毛也没多挑一下，纹丝不动站在那里。

    「副队长，」康纳平静地说，「您知道我本来被赋予的任务内容是什麽吗？」

    汉克瞠目结舌，紧张地抓起脑袋来，「呃…就是揪出异常仿生人…之类的…等等的吧？」

    康纳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制式的微笑，「我的任务是解决这一系列异常仿生人所造成的冲突，恢复社会和平。我的电脑系统加上我们的调查结果分析出，协助马库斯让仿生人和人类和平相处，是我完成这个任务的唯一可能，因此我协助了马库斯。」

    汉克嘴巴一张一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雪花飘落在他肩上，渐渐地堆积了起来。

    「可是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当着所有人…当着所有人…」他一步又一步的往後退，最後全身无力的跌落在雪地里，嘴里还喃喃的道，「我以为你…我以为……」

    「我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与你一起办案。」康纳继续说道，那铿锵有力的字字句句听见汉克耳里却像是一场定罪审判，「你让我理解，协助马库斯才是解决纷争的唯一办法，所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汉克耳边「哐啷」一声，好像有什麽碎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保重，安德森副队长。」康纳朝他点头示意，便转身步离了现场。

    汉克放任自己倒在雪地里，雪渗入了他的衣衫和鞋子里，零下的气温侵蚀着他的皮r0U，可他却一点也没有知觉，心却是被冷冻了一般的刺骨冰寒。

    「FugAndroid…我他妈居然Ai上一个机器…」?

    汉克笑了，嘴角cH0U动得狰狞。

    他笑自己天真、笑自己傻，笑自己居然以为过去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对康纳来说是有意义的，笑他自己明明讨厌仿生人，却居然情不自禁对一个机器产生了感情，直到现在还觉得不是康纳的错，是他自己笨。

    那天，汉克基本上成了废人一个。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身围绕着致命的低气压，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银丝现在又回复成平时的一头乱发，衣角也被拉出了K头，要不是腰间上的警徽，旁人几乎要以为他是路边的流浪汉。汉克的样子明显不对劲，就连平时Ai闹事的盖文也只是禁声在旁看着。

    「副队长他怎麽了？」好奇的nV同事询问，「早上不是还一副要去约会的样子吗？」

    盖文撇了撇嘴，用气声解释，「他的宝贝仿生人走了，他失恋了。」

    汉克听见了，却只是讽刺的一笑。他连回嘴的力气也没有了，毕竟盖文说的也没有错。

    他从来没有觉得一天这麽漫长过。

    他回到家一打开门，相扑立刻就扑了上来，汉克浑身没一点力气，只好顺着牠的热情坐倒在地。汉克凝视着自己的Ai犬，却只想起上次康纳在这客厅里和相扑玩耍的画面。相扑T1aN着康纳的脸，康纳眯着一只眼睛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神情，直到看到自己从浴室里换好衣服走出来，康纳才拍拍相扑起身。

    他们认识并不算久，可每一个一起共事的案子、经过的瞬间都像跑马灯一漾挥之不去，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都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但他又能怎样呢？

    汉克叹了口气，从地上奋力把自己撑起来。他知道相扑饿了，在牠的跟随下走到厨房，从流理台下拿出饲料倒到相扑碗里，才打开冰箱要拿啤酒。

    谁知冰箱里头空空如也，竟然一瓶酒也不剩。他一愣，立刻跪到一旁，打开下方的橱柜，发现里头的威士忌也没了，只剩下一张手写的纸条：

    「饮酒过量会导致寿命缩减，请您不要再摄取酒JiNg了。」

    一滴泪、两滴泪滴落在那张纸条上，空荡的家里只剩下细碎的哽咽声，汉克终於无法自制的崩溃了。

    这些温柔、T贴，都只是程式设计下、为了讨人类欢心的行为，没有一件事是发自那个人真心的举动，自己对他来说，也就是任务的一部分，可为什麽自己…为什麽自己就是想把这一切当真。

    汉克整个人趴倒在地，一张历经风霜的脸布满了悲伤。

    他捏着那张纸条，双手不断捶着冰冷的地板，直到磁砖出现了裂痕，自己的双手也被划伤都无法停止。

 婚礼

    两年後，冬天，底特律。

    卡菈一脚踏出了车子，一片片细雪从天上飘落，摇摇晃晃的落到了她的肩上。她抬起头，望见眼前的高楼建筑挂着一张斗大的全幅广告，广告里一个仿生人与一个人类握着对方的双手，两人脸上皆挂着自信的笑容，右下角的标示写着「合力共创和平世界」，并落有美国国旗和耶利哥的标志。

    「卡菈？」Ai丽丝呼唤着卡菈，并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卡菈回过神，赶紧回过身牵起Ai丽丝的手，扶着她下车。Ai丽丝一跳，双脚落地，乖巧的关上身後的车门。

    两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城市改头换面，即使是永生的仿生人，他们的世界也在这两年间有了颠覆的变化。

    卡菈牵着Ai丽丝走在底特律街头上，两个人都像孩子们来到游乐园般，眼睛四处的转，忍不住好奇观察她们印象中不一样的底特律。

    两年前的革命夜之後，耶利哥展开了与政府长达半年的协商，在舆论赞同与嘘声各半的声浪下，仿生人的初步权利法案成立。所有仿生人集中营都被勒令夷平，政府将土地所有权赠送给耶利哥作为和平的象徵。马库斯利用这些土地盖起耶利哥总部、收容所和教育机构，广纳因为没有了雇主而必须重新融入社会的仿生人，成功地帮助他们融入底特律，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分子。

    如今，2040年的底特律，所有大楼上再也看不见任何Cyberlife贩卖仿生人的广告，取而代之的是新型手机、仿生人钛饮料以及政府宣导仿生人与人类和平共处的广告。

    路上再也看不到专为仿生人设置的停放站，公车上也不再划分为人类区或仿生人区，店家也依法不能再张贴任何仿生人禁止进入的标志。卡菈注意到一个人类nV孩和一个穿着入时的仿生人并肩而走，像朋友一样闲聊。一旁道路施工的工人里，也不再只有仿生人，而是由仿生人与人类一同工作。

    卡菈也当然明白，两年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所有人改变，就像刚刚眼前走过的几个年轻男子，朝正在施工的仿生人丢下一瓶空罐子。令人庆幸的是，一旁的人类同事怒火中烧的从坑道里爬了出来，揪着那几个肇事的人要他们道歉。

    无论如何，这些情景都是两年前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经过市中心史特拉福大楼，萤幕上正在播放着马库斯上全国X电视节目的访问影片。

    「……我们的下一步是在协助仿生人上学进修。人类的教育制度有一定的存在目的，我们希望透过获得学位，让仿生人融入美国社会……」马库斯目光炯炯的在节目上侃侃而谈，不改一向勇敢无惧的神情，即使坐在围绕着人类的摄影棚里，也丝毫不见一丝犹豫或胆怯。

    Ai丽丝拉了拉卡菈的手，小小声的惊叹，「马库斯叔叔真厉害。」

    「是啊。」卡菈满脸笑意的回应。

    她牵着Ai丽丝走向了耶利哥位於底特律市中心公园旁的总部，那栋三十楼的雄伟建筑标榜由仿生人与人类一同设计建造，全栋只使用环保绿sE建材，圆锥状的外观象徵着融合的意象，高楼上同时挂着耶利哥的旗帜与美国国旗。

    「卡菈，」Ai丽丝拉了拉正盯着建筑观看的卡菈，「我们进去吧。」

    卡菈回过神，低头朝着Ai丽丝温润一笑，「好。」

    挑高十楼的宽敞大厅里不见奢侈气派的装潢，反而以极简的设计贯穿全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小花园，以绿树与花朵引领出生生不息的氛围。大厅两侧由透明玻璃围绕，附近公园与街景一览无遗，玻璃外一片雪白，雪花缓缓飘落在底特律繁华喧扰的大街上，看起来既宁静又神圣。

    说是只邀请亲近好友的婚礼，结果大厅里却是挤满了人，来自世界各地的仿生人齐聚一堂，大家显得神采奕奕，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卡菈并不意外，毕竟是马库斯和诺丝的婚礼，这对引领着仿生人革命、最终扭转历史的领导人，在所有仿生人心中是有如神只一般的存在。也难怪大家得知消息都纷纷不辞千里共襄盛举。两位新人并没有宗教信仰，也不愿意铺张，只想好友面前获得祝福，便选择了在耶利哥总部大楼大厅里举办仪式。

    卡菈知道，本来两人想更早举行婚礼的，但仿生人法案成立後，耶利哥和政府共同协商的结果是仿生人将拥有与人类同等的权利，包含拥有自己财产土地、选择工作、教育及投票等等所有人类应有的权利，但也代表，所有曾犯下罪行的仿生人必须得到合理的审判。

    当时马库斯犹豫了，尽管他明白他别无选择，但这代表曾经杀害人类在逃的诺丝必须受到制裁。诺丝清楚马库斯的纠结，便在会议上主动爽快地替他答应了。

    诺丝面带柔和笑容表示，并且握住了马库斯的手，温柔的道，「我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从那天开始，检察官们开始动员审理仿生人的案件，诺丝上了法庭，在底特律警局的全力搜证下，因证据充分而被轻判为正当防卫，判处一年半牢刑。

    诺丝出狱的那天，正是婚礼的前七天。

    「卡菈！」

    诺丝身穿白sE衣裳坐在新娘准备室里，一见到卡菈牵着Ai丽丝走了进来，便惊叫出声，立刻起身上前拥抱着他们，紧紧不放。

    「诺丝阿姨，你好漂亮。」Ai丽丝穿着紫sE的小礼服，拉着诺丝的衣角道。?

    「谢谢你，Ai丽丝。」诺丝一向冷YAn的面容添上了温柔的笑，接着转向卡菈，「旅途都还顺利吗？」

    卡菈笑着点头，「卢瑟开车过来，一路上风景挺好的，」她揽住Ai丽丝，「Ai丽丝也玩得很开心。」

    Ai丽丝抱着卡菈的手臂用力地点头，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对了，康纳来了吗？」卡菈朝外探头问，「我刚刚在外头看见安德森副队长了，他看起来好不一样啊。」

    诺丝表情闪烁，有些yu言又止，「这个…马库斯说康纳回覆了会来。」

    卡菈察觉了诺丝的表情不太对劲，便询问：「怎麽了吗？我以为他们会一起过来。」

    诺丝看了看四周，确定除了他们没其他人在房里，才小声地向卡菈解释，「他们没有在一起，康纳两年前就离开底特律了。」

    卡菈倒x1一口气，「真的吗？我以为…但是那天晚上康纳不是说…我才以为他会…」

    诺丝摇摇头，惋惜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是啊，我也以为……」

    Ai丽丝小小的脑袋来回看着卡菈和诺丝，不太理解大人之间的情绪。

    汉克坐在仪式典礼的会场里，身边被各种各样的仿生人环绕着。他双手cHa在x前，歪着嘴表情很不耐烦。他既不擅长社交，认识的人也不多，要不是那个耶利哥的主席马库斯亲自上他家门给他请帖，他是铁定不会来的。

    「安德森副队长？」一名棕sE短发的仿生人有些不确定的靠近，「请问您还记得我吗？」

    汉克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抱歉，你得提醒我一下，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住了。」

    她笑了，「我nV朋友过去在伊甸园具乐部工作，两年前她失手杀了一名客人，是您和您的夥伴饶了我们一命。」

    汉克脑袋一转,突然想了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忘得了。那天康纳闯进他家，y是把他拖去了伊甸园具乐部查案。他从没去过什麽具乐部，也很久没近nVsE了，行事还有点碍手碍脚，还好康纳是仿生人，对这些丝毫不在意，大概不管男人nV人在他面前脱光了他只会去判断对方是仿生人还是有机T吧？

    最後靠着康纳赶在具乐部里仿生人记忆被抹去前，沿着好几个崔西的记忆一个个去查询，最终找到躲在仓库里的一对nVX异常崔西。有那麽一瞬间，康纳有机会对着这名金发崔西开枪，但他却在最後关头意外地放下了枪。当这对恋人逃离时，汉克和康纳同时选择了让她们走。

    「如果我没记错，她是被判刑七年对吧？」汉克说。

    「是的，」那名仿生人说，「就在底特律监牢，刑期还有五年半，正在申请假释。」

    「嗯，」汉克点点头，「当年被害者虽然已经杀害了一名崔西，但还没对你nV朋友造成严重伤害，七年已经算轻判了。」

    「若不是您和您的夥伴，恐怕我们两个在当时就会被报废了，也没办法公平的法庭审判。」金发崔西眼眶泛泪，膝盖一曲眼看就要跪下，「当时在法庭，也是您和警局的同事提供的证据，让她不至於被判报废。」

    汉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她，「别别别。」

    好容易才把这人打发走，又有其他因汉克的协助而得以得到公平审犯的仿生人上前来感谢他，大家围着他前一个殷勤道谢、後一个嘘寒问暖的，让生X对社交反感的汉克有些吃不消。

    好容易人cHa0散了，汉克松了口气，脑袋已经觉得累瘫了。他向来不擅长接受别人感谢，现在觉得b办案还累。

    太尴尬了，真的得走，一秒都待不得。

    当汉克正起身想混在人群里偷偷溜走时，却听见身後清朗一声：

    「队长，您来了。」

    汉克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马库斯朝着他走了过来。那个不苟言笑的耶利哥领导人难得的满脸笑意。

    「恭喜啊，马库斯。」汉克礼貌X的打招呼。

    马库斯身穿一身全白西装，看起来很是潇洒。

    「我也要恭喜您正式升职成队长了。」马库斯礼貌X的微笑。

    汉克才不在乎这什麽头衔的，朝他摇摇手，y挤出一个笑容，「谢啦，但没你想得那麽厉害，不过是戒了酒，脑子就好使多了而已。」

    马库斯闻言，说道，「您太谦虚了，要不是您和底特律警局的协助，诺丝恐怕现在还在服刑。」

    「她当时被攻击到剩下最後一口气才出手反击，」汉克摇摇头，「有太多数据资料可以证明她的举动符合正当防卫，要是不能被减刑，那司法就没有正义了。」

    马库斯扬起嘴角一笑，显然很欣慰。他朝着汉克弯腰致意後，便坐到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这人是想聊天吗？汉克内心的警铃开始作响。?

    马库斯眼睛盯着前方，「这两年间有一百四十三名仿生人都在您的协助下得以减轻刑责，我们真不知道该怎麽感谢您才好。」

    「在我看过的这些案件里，没有一个仿生人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人类，很多时候人类也是自找的，不把别人当人，当然会受到报应。」接着他笑了，「但我也不是谁都帮啊，我还是有在判断的。」

    「当然。」马库斯随着他笑了。他看着会场里众多的仿生人和人类，有感而发的道，「但不可否认的，底特律人类与仿生人的和平共处能被执行到这个程度，都要感谢您的功劳。您不仅大量调协助仿生人的案件，并且善任仿生人在警局任职，您对底特律和平的贡献，耶利哥、不，全美国的仿生人都应该铭记在心。」

    汉克一被人称赞就浑身不对劲，「这…这还不是因为有好的先例嘛，借助仿生人的能力，一般警察的能力也会有更好地发挥嘛。」

    汉克说完後自己竟笑了出来，两年前的他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想狠狠给自己一拳。这两年真是什麽都变了。

    马库斯自然知道他指的「先例」是为何人，他低着头，喃喃开口：「康纳曾经跟我说，你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支持异常仿生人革命的人类，他说你告诉他，人类根本不应该打压一群纯粹想要自由的人。我听了很感动，队长。」

    「我好像是说过吧…」汉克搔搔下巴。

    马库斯看着汉克，笑了，「显然，那句话对他很重要，他说他是因为想起了你的话深受感动，才决定帮助耶利哥，若是没有他的帮助，革命不可能会成功。」

    汉克眼眶有些发酸，却也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啊，」马库斯朝大门外看去，「真是说人人到。」

    汉克闻言，立刻束得直起背脊转过腰，跟着他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阴影

    一个矫健的身影在雪地yAn光的映照下走进了会场，那人身穿一身军蓝sE西装和领带，剪裁完美的衣裳包裹着他纤瘦而坚韧的身材，一双修长的双腿大步踏着步伐往前走。那一头深sE的棕发如以前一样一丝不苟的梳理到了一旁。那双鹿般温驯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脸上不带情绪地往前走，就像以前每一次汉克见到他时一样，彷佛身旁的世事都与他无关。

    有仿生人发现了他的到来，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康纳也仅仅只是露出他一贯的机械式标准微笑，礼貌地握手回应。

    汉克吞咽了口口水，紧张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整个空间回荡。他用脚趾想都知道马库斯会邀请康纳参加婚礼，康纳会应邀出席也是很合理的。也许知道会见到康纳才是汉克真的对这场婚礼毫无耐X的主要原因。

    「康纳！」

    在汉克反应过来前，马库斯就已经举高了双手，叫换了康纳的名字。

    汉克一身寒毛都立了起了来。我的老天爷…该往哪躲？汉克左闪右闪的想趁机溜走，康纳却已经大步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当康纳走到他们面前时，汉克恙装镇定，右手往发上撩起，眼神往旁看，却在眼角偷瞄纳时时，不小心就看了入迷。康纳那张人畜无害的俊俏脸孔对他弯起嘴角，汉克顿时心脏就漏了半拍。果然真人b自己记忆里还要好看太多了。那双美丽的棕sE眼珠永远透露着一GU温柔的力量，分明的轮廓和细薄的唇都让他看起来格外英俊。

    他一直以为两年了，自己早该忘记他了，可当朝思暮想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是痴人说梦。

    「马库斯，」康纳g起一抹微笑，接着转向汉克，「安德森队长。」

    一记「叮铃」在汉克心中响起。康纳知道自己升职的消息，他心里竟升起一GU欣喜。

    不、不、不，开什麽玩笑。这种等级的消息对这家伙就是每日早晨扫描一次世界新闻时的一小片角落，根本不需要特别花时间去关注。不能落入圈套。

    马库斯久未见到盟友，反应倒是b汉克热情与许多。一上前就伸出双手紧抱住康纳。康纳还没来得及反应，表情显然有一些惊讶。

    马库斯放开他後说，「好久不见了，康纳。」

    「好久不见，」康纳回道，「恭喜你和诺丝。」

    久未谋面的两人寒暄起来就把汉克晾在了一旁，但他却暗自偷喜，要他在这时和康纳独处，他宁愿吃素一个礼拜。

    突然，马库斯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眼神突然望向远方。汉克和仿生人工作久了，知道马库斯此时是在接收外来的讯息。康纳微抬着下巴看着马库斯，乖乖的在一旁等待。

    正当汉克还在思考需不需要说点什麽打破沈默时，马库斯重新将视线放回两人身上，微微欠身，语气恭敬的道：

    「抱歉，典礼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得去准备了，先告辞。」他欠身，康纳也向他点头示意，马库斯往後退了几步後才转身离开。

    只有汉克一双眼睛瞪得大，心里直骂脏话。马库斯这家伙居然说走就走。他和康纳两年前分离时的场面不是难堪两个字可以形容的，这家伙狠狠把自己给甩了啊。

    不对，对康纳来说，那只是一次对话，在他的机器脑袋里恐怕也占不了多少空间，他不会有任何不快、愧疚、尴尬的情绪，对他来说，自己也只是一个两年前曾共事的人类吧。

    康纳和他不小心对上了眼神，康纳透出一个礼貌的标准微笑，汉克却满手心都是汗，心跳快得像要从口里绷出来一样。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

    「典礼快开始了，」康纳礼貌地笑，「安德森队长，请入座吧。」他伸出手邀请，汉克当然哪也逃不了，只好坐回自己的位子。

    康纳神态自若的坐到了汉克旁边的椅子上。康纳的大腿摩擦到了汉克，他止不住的将注意力放到了两人接触的部位。汉克反SX地往旁挪了一点，心里像是千军万马般激动。

    终於，汉克决定说些什麽打破这脆如薄冰的气氛。他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华盛顿，那边都还好吧？」

    康纳转过头来面对着他，语气平稳得道，「一切都很好，安德森队长。我在十二月一日时已经毕业了，七天前得到许可，我将被派往底特律警局重新赴任。」

    「喔这样很好啊…」汉克太过紧张，过了几秒才猛然惊觉，「什麽？你要回来了？你认真的？」

    康纳扬起嘴角，「是的，队长，我将於明天上任。」

    「等一下…」汉克突然想起，「你该不会就是福勒说的那个新的副队长！？」

    康纳点头，不疾不徐，「我相信你指的是我没错。」

    「我的老天爷…」汉克手往额头上一拍。福勒这家伙当上DPD局长後就整日往外跑开会，竟然连这个重要的事情都不晓得要交代清楚！看他回去不掀了他的办公桌。

    此时，前方仪式处开始传来SaO动的声响，康纳敏锐的察觉了，抬起下巴往前方望，嘴里喃喃地说，「典礼似乎要开始了，安德森队长，我们该安静了。」

    汉克心里拍手叫好，因为他真是无语了。

    过了不久，灯光熄灭了。偌大的会场中坐满了仿生人及人类，大厅两旁玻璃帷幕的街灯和落雪纷飞，空气宁静而祥和。他低下头，看见康纳的手自然的平放在大腿上，汉克紧握双拳，SiSi压抑住去握那只手的冲动。

    在每个人都在期待新娘出场的时刻，汉克却双手抱x，满腹暴躁。

    这人怎麽能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呢？康纳怎麽能这麽不顾自己心情，就这样大摇大摆，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回来呢？他知道他是仿生人，他知道康纳对人类的认知都是从数据里学习来的，所以人情世故到底还是不如一个孩子。他厌自己傻，他与康纳之间，只有他一人会为了这件事烦心。

    此时，马库斯已经站上了仪式亭。

    这位耶利哥的领导人双手交握在身前，白sE衣服衬得他英俊挺拔，他眉头轻皱，神情虽然有点紧张，但脸上却挂着止不住的微笑，让他向来严肃的面容和缓了许多。

    一阵悦耳的钢琴音乐从大门的方向流泻而出，会场里的众人纷纷转过头，往红毯的起点兴奋的注视着红毯那一端。

    窗外的雪缓缓的飘落，诺丝捧着一束白sE的百合花，穿着长袖无肩白衣，下摆是简单的纱裙，没有铺张的礼服和首饰，这点让汉克很是赞赏。他听过许多关於这nV孩的事，她是最初被发现异常、在案逃跑的异常仿生人之一，一个被打造来供人类娱乐的仿生人，现在成为了仿生人的领袖。而那些肮脏的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慾做尽各种下流的事，最後都不晓得去了哪里。

    他看向康纳，康纳正注视着眼前的新娘。

    不知道康纳在想些什麽？或者，身为一个仿生人他什麽都没有在想。汉克第一次这麽希望自己也有透视他人的能力。

    诺丝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到了红毯尽头，马库斯伸出手牵过她，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彷佛这个偌大的世界中只有他们的存在。

    汉克不禁眼眶有点Sh润了起来。

    两年前，他让身旁这个仿生人进入了自己的生命，在各种惊心动魄的案件里，他最终全心全意的信任了这个人。他把自己的被蒙上一层灰的心打开，甚至产生了…「要是他能和自己还有相扑一起生活该有多好」的想法。

    他当然怀疑过康纳的身份，他否认自己是异常仿生人，但他为了救自己而放弃就差一步就能追到的犯人、明明能逮补那两个在伊甸园具乐部的崔西却在最後一刻收手，最後甚至在卡姆斯基测试时，无法下手夺去仿生人克罗伊的X命。这样的康纳，真的不是异常仿生人？

    汉克叹了口气，可康纳自己说不是他又有什麽办法？难不成把康纳抓起来去扫描他的大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说谎吗？

    婚礼并没有冗长的仪式，也没有任何铺张的布置，仅仅是两人互相念完誓言後，交换了吻，两人便牵着手在宾客的祝福中宣告婚礼圆满结束了。

    在众人纷纷起身时，汉克却坐在位子上沈思。他许久没有参加婚礼了，很多他不想想起的事，现在都一个个跑进了脑子里，怎麽赶也赶不走。

    他想起自己曾有过，那段不算婚姻的婚姻。

    他和那个nV人有了孩子，自己便负起责任娶了她。他们的婚礼只邀请了家人，在市政厅公证後便算成了。而她却在生下柯尔之後便消失不见了，几个月後却寄来了一封夹了离婚协议书的信。

    那个nV人从未真的Ai过他。汉克在那之後，便把所有的JiNg神都放在照顾柯尔身上。一个警察要成为一个单身爸爸可不容易，每天都有办不完的案子、追不完的犯人，但他每一次只要回家看到柯尔的笑容，工作上什麽烦恼都能瞬间化为乌有。

    失去儿子，他现在想起来依然痛入心扉，他知道那是意外，但他怪罪那天动手术的仿生人、更怪罪因为x1毒而无法动手术的人类医生，更多的是怪罪自己。

    身旁的人也都知道，却怕伤害他而闭口不提。

    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敢开口，敢亲口告诉他，跟他说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无法形容当时有多感动，长年冰封的心里彷佛被灌注了一GU暖流。在这些年里那句话不晓得救了他多少次，好几次他又拿起手枪玩起俄罗斯罗盘，都因为想起那句话而放了下来。

    汉克看向康纳，想起他们两人相处时美好的点点滴滴，心里还是会溢满欣喜。?

    他都年过半百了，他是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办法遇到一个像眼前这人一样好，却会Ai他的人，尽管那样的好，是程式设计的，是系统安排的，是JiNg心统计过的数据资料。

    婚礼结束後，大家象徵X地留下来想用J尾酒和点心，尽管仿生人并不依赖食物维生，但他们具备味觉系统，依然能尝出味道，享受美食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娱乐活动。

    康纳被几名过去在耶利哥共事的同僚们围绕住，他们欢欣鼓舞的向他描述这两年内的变化。

    「……很多都要感谢安德森队长的帮忙。」那个叫赛门的仿生人说，然後他和康纳望向了汉克这边。

    汉克赶紧别过头去，将自己手中的气泡水一饮而尽，假装自己没在注意康纳。?

    对，他只能喝气泡水，他两年前就戒酒了，发誓一滴也不会再沾。他不会承认是因为康纳的关系。

    「安德森队长，一个人吗？」

    後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汉克转过头，看见来人的身份後心里大喊了一声你taMadE。

    是伊利亚．卡姆斯基。不，是伊利亚．卡姆斯基和他那金发碧眼的三胞胎仿生人克罗伊，正朝向他走来。

    卡姆斯基身穿白黑相间的花西装，手持着一杯J尾酒，走在克罗伊们前头，自顾自的站到了汉克身边，靠在他的桌子旁。

    「是，我一个人，你请自便啊。」汉克讽刺的朝着他说，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人是Cyberlife的老板，是世界追捧的亿万富翁，对汉克来说，他只是个制造仿生人到走火入魔的疯子。

    汉克转念一想，可要是没有他，这世界上也不会有康纳了。「没有康纳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窜进脑里，心里竟不可抑制的漾起一GU沈重的哀伤。

    卡姆斯基单刀直入，「你放心，我没打算闲聊，就是想让你了解一下你的仿生人的状态。」

    「什麽「我的仿生人」？」汉克皱眉。

    卡姆斯基看向不远处的康纳，他後头的三个克罗伊在窃窃私语。

    「那台RK800正在慢X自杀，要是再没有人把他救出来，再过不久很可能连我也救不了。」

    汉克愣住，脸上的笑意瞬间坠落。他眯起眼睛，声音极轻，「你说什麽？」

    卡姆斯基似乎不意外汉克的反应，继续依然故我的开口，「我说，那台RK800再不处理，他很快就得报废了。」

    汉克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就揪住了卡姆斯基的衣领。

    「你给我解释清楚。」他面sE凶狠的朝卡姆斯基低吼，「康纳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克萝伊三胞胎速度飞快的围绕在两人身边，三张一模一样的脸盯着汉克。

    「安德森队长，请您放下伊利亚。」

    卡姆斯基丝毫不在意，脸上反而充满了笑，「别激动，你不想要你的小仿生人看见你这样吧？」

    汉克叹了一口怒气，放下了卡姆斯基。他也不想在马库斯和诺丝的婚礼上闹事。

    「想知道细节，欢迎你随时联络我。」卡姆斯基将一张Ye晶名片递到他手上说，露出诡谲的笑容，「我亲自解释给你听。」

    说完，丢下一个邪气的笑容，便领着克罗伊转身离开了。

    汉克望着卡姆斯基的背影，心头那GU无名火一窜又一窜的升起，直到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一秒都不想再多留。

    他疾步往会场大门外走，谁上前叫他他都不搭理，一直到他走出了大门，到了街上。

    落雪随着他的步伐飘落在他肩上，显得格外凄凉。

    「安德森队长！」康纳见他不对劲，竟然追了出来，「请问一切都还好吗？」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汉克还是不自觉停下来了脚步。他闭起眼，忍住揪着他去找卡姆斯基查出这人到底什麽问题的冲动，却让一GU混乱的怒意淹过了自己的意志。

    「我他妈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汉克转身指着他吼，「都已经走了为什麽还要回来？回来了还可以装作什麽都没发生过？你到底什麽东西啊你？」

    「我做错了什麽惹您不开心了吗？」康纳解释，「我的功能包含了适应人类的行为模式，如果您告诉我我哪里需要被修正，我可以让系统立刻做修改。」

    汉克笑出了声，脸上却是惨澹的笑容。像是在笑自己的痴，像是在笑自己的傻。

    「我当初就不该遇见你…」

    他苦笑着转过身，慢慢步离耶利哥总部，留下康纳独自一人站在下雪的街道上。

 异常

    第二天，底特律警局。

    汉克在早上七点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车子熄火後，他却迟迟坐在车里不动，他r0u了r0u太yAnx，疲累感袭上了心头。

    今天是康纳回警局的第一天，以他的X格，估计会在七点半准时到达，一刻也不会早，一刻也不会晚。

    汉克昨天整夜无法入眠。卡姆斯基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了一整晚，他不断想着康纳会有生命危险的这个可能X，只要脑里出现那个人可能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这个想法，汉克x口有哽得Si紧。他年纪大了，加上曾有一段时间饮食不忌口，他是真担心自己会有心脏病。

    他躺在床上全身都是汗，即使睡了，梦里的康纳却身在一片荒芜之中，倒在自己怀里，x口的蓝血触目惊心，吓得他又从梦中惊醒。他起床想借酒JiNg让自己放松一点，却想起在康纳两年前把自己整柜的酒都丢了以後，他就再也没买过一次酒。他躺回床上，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成一团，半睡半醒间窗边已透入了天光。

    照理说身为仿生人自我检测和定期维护应该都已经被制定在他们的程式里，康纳这种警用机型更不可能放任自己有报废的危险，而不去做任何维修。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不顾康纳意愿把他扛到卡姆斯基面前，让康纳做个完完整整的全身检测。

    但自己又有什麽立场g涉康纳的事。

    汉克叹了一口气，然後脑里又浮现起他的脸。

    他想起康纳第一次跟他到?Chi?Feed，康纳似乎知道他惹自己不耐烦了，於是尝试想缓和气氛。

    我觉得合作的警员有私人问题，会增加任务难度，康纳说，但是我的功能里还包含适应人类的不可预测X。语毕，他调皮的眨了一下右眼。

    那是汉克第一次觉得一个仿生人可Ai。虽然眨眼似乎是他在接收远端讯息的反应之一，但汉克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可恶。汉克将右拳往方向盘上奋力一敲。

    自己要是仿生人就好了，想忘记就可以随时消除记忆，想听不见就听不见，想睡着就能把自己调入休眠模式。要是能如此随心所yu，就不用再被这些恼人的情绪给左右了。

    汉克双手紧握方向盘，头使劲的往方向盘上撞，一下、两下、三下，又重重的叹气。

    「扣！扣！扣！」突然，车窗外传来敲打的声音。

    汉克猛然吓得跳了起来，头往车子天花板上一撞，唉叫出声。

    「安德森队长。」康纳用指节再次敲打，「安德森队长。」

    老天爷…汉克仰头，这家伙为什麽又出现了？难道Y魂不散也是他的功能之一？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无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车门。门外的康纳自动往後退到一旁，汉克跨脚下车时朝他撇了一眼，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便甩上了车门，车子哔哔两声自动上锁，他头也不回自顾自往电梯走去。

    康纳紧跟在後，并且赶在他前头按下了电梯，汉克瞪了他一眼，康纳却只是回以亲切的微笑。

    电梯很快就抵达两人所在的楼层，康纳招呼汉克先行，汉克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康纳随後跨步进入，并且按下了楼层按钮。

    电梯开始行进後，汉克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保持沈默到六楼，可康纳似乎早有预谋的立刻开口：

    「安德森队长，我能请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汉克看也不看他，「你哪次没有问私人问题？」

    康纳见他没有反对，便迳自继续开口，「你昨天说，不想见到我。」康纳头微倾，「请问有什麽原因吗？」

    汉克眼睛眨了两下，「你不是早知道我讨厌仿生人了吗？」

    康纳盯着他看了几秒，下了判断後才开口，「你并不讨厌仿生人。过去两年里，你带领底特律搜查小组帮助犯下罪行的异常仿生人，在你们的搜证下共有一百四十三名异常仿生人被证明为正当防卫，他们因此幸免於无期徒刑或销毁的刑罚。」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汉克双手cHa在x前道，「跟我讨不讨厌他们一点狗P关系也没有。」

    康纳左右摆晃着脑袋，似乎得到能够接受的答案，便安静了下来，但却止不住的盯着汉克瞧。

    被康纳的视线弄得浑身不痛快，汉克终於压抑不住了。

    「你这人到底怎麽回事？」他转头对他吼，「两年前的事你都忘了？怎麽能把一切当作没发生过似的？」

    令汉克意外的是，康纳却满脸真诚，以疑惑的语气询问，「我不太明白你指的是什麽，队长。」

    汉克挤起眉头，斜着脸看康纳。他终於开始察觉康纳有点怪异。康纳虽然是仿生人，许多的表情和动作都是程式所设计，自己看得再清楚不过，但有好几次汉克都看见他真心的笑了、困惑了或是难过了。而他现在皱着眉头，看起来苦恼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麽事一样。

    汉克仰头眯着眼瞧着康纳，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此时，电梯到达了六楼。汉克往外走，康纳毫不犹豫的跟在後头。

    几乎就像两年前一样，他那时还笑康纳像只贵宾狗一样如影随形的跟在主人後头。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念这感觉。

    他走进办公室，剩下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警局的同仁们开始动手把平时看起来枯燥乏味的办公室挂上了彩带、彩球和小灯泡，休息室里还放了一颗b人还高的圣诞树。说实在的，汉克还是觉得挺温馨的。

    「嘿嘿！」盖文宏亮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看看是谁回来了！又是你这臭小子啊康纳！」

    「闭嘴，回你自己位子上去。」汉克撇了他一眼，脚步一步也不停的往自己办公室走。

    自从去年福勒升职为底特律警局局长後，办公室自然就搬到了顶楼去，而汉克也终於从当了十年的副队长正式升职为队长。直到真的坐进了队长办公室後，他才终於了解为什麽福勒总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底特律警队队长的管辖范围实在多如繁星，虽然不用直接负责调查专案，但却要监督局里所有案子的进行、安排警员训练、一对一谘询、和上级或其他公共部门长官开会…等等，因此汉克每天就在开会、汇报、开会之中度过，一刻也闲不下来。福勒本来已经准备好帮他配一个仿生人当助理，但被汉克拒绝了，现在真是後悔莫及。

    升上队长後的改变还不只是在工作上。为了应付每天对各种上级、外州长官和政府部门官员的会议，过去总是穿得邋遢的汉克，也不得不套上底特律警局的衬衫并打上领带，胡子也得一周也得修上一次，更别说开全市会议时还得去先剪个头发。这些服仪上的要求都是福勒在他上任前对他耳提面命过的。再者，以前当副队长时还能宿醉到中午再来上班，现在根本想都别想，从早上七点一路能工作到晚上九点。

    汉克叹了口气。

    但事实是，他并不排斥这样发了狂的工作，至少在忙碌的时候，他就没有时间再去想一些无解的问题惹得自己心头一团乱，酒瘾也难再发作了，因为他连上酒吧也没时间了。

    汉克从自己的办公室望了出去，看见底下的大伙们围绕着康纳，有人热情的将他带到他的位子上，有没见过康纳的同事好奇的询问他问题，就连盖文也是表面装作嫌恶，却默默将自己桌上一株仙人掌放到康纳的桌上，看那嘴形像是在说：「你这张桌子总得要有一个活的东西吧。」暗指康纳是仿生人，然後自己捧腹大笑了起来。

    那家伙…！汉克手里握紧拳头，忍下了冲出办公室赏盖文一记拳头的冲动。

    他收拾收拾了桌上的档案，将里头资料全面扫进手机里，然後才打开办公室门走下台阶。

    「一大清早吵吵闹闹，刚刚发生了一件谋杀案知不知道？」他板着一张脸从楼梯上走下来，众人立刻静默下来。

    汉克扫视了一下众人，视线碰巧与康纳对到了眼，只见他一双狗儿的双眼盯着他。

    「我可以…」

    正当康纳准备自告奋勇时，汉克却指向了盖文：「你，跟我去现场。」

    「欸？可康纳想去欸。」盖文说，「我手上还有两天另一个凶杀案得处理，康纳刚上任，你就让他去啊。」

    「我很乐意接受任务。」康纳腰杆挺得直直的，下巴微抬，嘴角上扬，神情显得很自信。

    汉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迳自往外头走，任康纳在後头快步跟上。

    ——————————————————————————

    十二月十日，早上十一点，底特律近郊超市。

    「被害仿生人全身中了三枪，後脑、x口以及左腿。」康纳分别指着三处伤口，「被害者当时正在超市内第三走道，最上排的商品掉落在地，显示当时被害者可能正垫高脚尖构取商品，被从超市门口处进来的凶手朝左腿开枪後，被害者转为正面面对凶手，在x口中枪後转身想要逃跑，被凶手再度从後脑开枪。」

    汉克挠挠下巴，「仿生人x口中枪後还可以行动？」

    「仿生人身上只有两处中枪会导致直接Si亡，直接毁坏心脏反应器或者大脑。」康纳起身，「显然凶手是明白这点，因此先用右腿中枪拖缓被害者行为，第二枪显然是打算瞄准心脏却失手，所以才在额头这个最容易瞄准的地方补下第三枪。」

    「合理。」汉克点点头，「继续。」

    康纳往门口看了看，又转向超市仓库的方向，地上显示出许多人类r0U眼看不见的足迹，他伸出手指向仓库入口，「凶手犯案後，选择逃往仓库，逃跑路线有鞋迹和货物被撞倒的痕迹。」

    两人一前一後步入仓库，没想到里头还有两、三名超市的员工逗留，他们一见到两康纳和汉克，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只不过Si个仿生人就这麽劳师动众的…」

    「以前可不是这样…什麽东西嘛…」

    汉克太yAnx的神经都在cH0U痛，想听不见都不行，那话听在他耳里格外刺耳，他甚至没花力气抑制自己的怒气，立刻就往发话人那个方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警方办案，闲杂人等在这里逗留还出言冒犯Si者，你们也该有点羞耻吧。」

    那几名员工一听就火冒三丈了起来，却又不得不听命离开现场。其中一个人还回过头指着汉克骂，「警察还这麽嚣张，我等下就打电话去投诉你！」

    「求之不得，」汉克笑了，「汉克安德森，要投诉时记得指名是给我的。」

    这一回嘴立刻就把人气得跳脚，跑离开了仓库。

    「只会出一张嘴…」汉克嘴里喃喃地嘲笑，回过神才发现康纳正盯着自己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

    汉克被盯得浑身不对劲，只好出口喊，「看什麽看？还不快办案。」

    康纳回过神来，赶紧把视线放回仓库里，「抱歉。」

    汉克立刻就後悔自己说话重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播出去的水无法收回，自己也不是第一个因为冲动而得罪人了。他叹了口气，走到了康纳旁边。?

    「怎麽样？发现什麽了吗？」?

    「凶手从仓库後门逃跑，逃离时脚步仓乱，猜测他曾不时回头探望，并且撞到货架至少三处，共有十五个商品因此掉落。」康纳语毕，转头看向汉克，「凶手计划并不审密，在公开场所犯案的想法很是冲动，要找出他的踪迹难度应该不高。」?

    汉克点点头，表示认同康纳的想法。?

    两人穿过仓库，打开了後门。一打开便一GU恶臭扑鼻，汉克立刻捂住鼻子大叫了起来，「怎麽能臭成这样！我回去就叫环保部门来封了这家超市…」

    康纳端在地上，「我已经通报环保部门了。」

    汉克愣了一下，才想起打电话通报这种事对康纳而言就是让程式跑两下、半秒钟的事而已。

    康纳闻不到气味，不受任何影响。他起身跟着雪地上的足迹走，足迹到了建筑物外後断了，成了车子轮胎的痕迹。

    「凶手从超市前门进来，却从後门开车逃逸，很可能有人接应。」?

    「我想你说的没错。」汉克点点头，手指还捏着鼻子，「如果你调查完了我们就回警局吧。」

    在现场搜索结束後，汉克开着那台1988年的老车载康纳回警局，车上依旧放着?KnightsoftheBckDeath?的重金属音乐。

    底特律的雪虽然缓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情的低温，汉克车里暖气根本使不上什麽作用，幸好康纳不会有畏冷的问题。他趁红灯转头瞄了康纳一眼，见他直视着前方，眼睛正在眨动着，应该是正在处理信息。

    「康纳。」汉克犹豫着，最後还是叫唤了康纳的名字。

    「我在，安德森队长。」康纳木讷的回应。

    「你…」汉克犹豫了许久才开口，「你身T有没有哪里什麽不舒服的？」

    康纳眼睛眨了两下，「没有，我的软T、yT一切都正常，没有需要C心的地方。」

    「这样啊，」汉克问完，自己也觉得尴尬，「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回到局内。康纳表示要研究案件，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滑开电脑开始接收训息。?

    汉克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眼睛却还是不时望向外头康纳的座位。

    看到这人又回到自己每天上班的警局里，汉克内心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尽管明知道自己和康纳大概就只能维持同僚关系，可至少他在自己眼前，至少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虽然暗恋下属听起来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此时，盖文推开了门，一进入就迳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嘿，安德森。」盖文指了指汉克的电脑，「你要的资料我在帮你上传到云端了，你的小Ai人现在应该正在看。」?

    ?「我警告你，你要是在办公室内那样称呼他，给他听到了他是有权利告你SaO扰的。」?

    盖文撇撇嘴，显然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两手手肘撑在汉克办公桌上，下巴往上一抬，满脸好奇的问，「怎麽样？」?

    汉克拿起手边的尺推掉盖文的手肘，「什麽怎麽样？」?

    「他回来的感觉怎麽样？」?

    「你问这做什麽？」汉克反SX地回嘴，却又明白盖文并无恶意，便放软了语气道，「跟他办案还是挺好的。DPD?合作过这麽多仿生人警探，却没有一个人像他反应快、判断正确又善於与人合作的。而且，他人缘也挺好的，看看你，起初每天都跟他闹不愉快，现在倒关心起他来了？」?

    盖文耸肩，「我只是领悟到，跟一个不会生气的人闹不愉快，会让我看起来像个白痴。」?

    汉克笑了下，「你明白就好，花了两年时间脑袋才清楚一点。」边说，手指边往盖文脑门上戳。

    康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以每秒一千字的速率审阅着所有案件关系人、地点及现场资讯，却不自觉得被队长办公室里的两人影响了注意力。

    盖文瑞德，43岁，2018年入警局，目前任职资深警员。和汉克安德森关系亦敌亦友。

    离婚两年，有一个nV儿、一个儿子，目前正在和一名33岁的上班族nVX约会。

    X向确认：异X恋。

    康纳往自己脑门上一拍，命令自己的大脑停止搜寻同事的yingsi讯息。

    他又看回那两人，见他们办公室内聊天的情形看起来颇为热络。康纳感到太yAnx一收紧，他并拢的手指扶住脑袋，慢慢让那不适感消去。

    汉克和盖文正在办公室内谈话，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往门的方向看，是康纳露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你宝贝来了。」盖文用气声朝着汉克笑。?

    汉克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人，「你嘴巴给我小心一点！」

    康纳推开门进入。盖文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走上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眨了眨眼。康纳歪头，不太明了盖文的意思。

    康纳弯身敬礼，并说，「安德森队长，我想跟您报告关於今天早上的仿生人案件的分析结果报告。」

    「好，」汉克摆摆手，「盖文，你可以走了。」

    「事实上，瑞德警官。」康纳道，「这个案子可能跟你前两天的仿生人案件关系，我想你会有兴趣。」

    盖文和汉克对视了一眼，汉克点头允许。盖文耸了耸肩，又坐回椅子上。

    见康纳还傻愣愣地站在那，汉克出声，「你也坐吧，康纳。」

    康纳得令，向前走向汉克面前的两张椅子，拉开了盖文旁边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并且两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得像个学生一样。

    真可Ai。汉克笑了，却也意识到这样不对，立刻收起笑容、板起了脸。

    「我对b整理的过去五天内的四起仿生人命案，」康纳说，「凶手是同一人。」

    「你确定这是同一个人做的？今天超市的监视器因为温度太低而故障了不是吗？」汉克说。

    康纳起身，站到办公室内的Ye晶显示萤幕墙边，伸出一只手指接触萤幕，萤幕立刻显现出四张脚印的痕迹。图片中的脚印为透明的，人类r0U眼无法辨识，康纳手划过，透明脚印的轮廓立刻化为蓝sE萤光。

    「这是今天早上超市中嫌犯逃逸的脚印，隔壁这张是前两天的在便利商店旁的，这张则是五天前第一起於电影院後巷的，再来则是五天前的第一起命案的。」康纳b划着，「根据这四张脚印的形状、鞋子的款式和地面受压程度皆吻合，并且能判断出凶手T重为221磅，穿着特利弗牌的T300雪地登山鞋，尺寸13号。」

    「很好。」汉克赞赏的点头，「继续。」

    「这四起仿生人命案，受害者住在不同区域，犯案时间也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受害人虽然外观长相不同，但都是?Cyberlife?为伊甸园具乐部打造的崔西机种，HR?400和?WR?400。」

    「外观不同但都是崔西机种？」汉克眯起眼睛，「你觉得不是巧合？」

    「现在记录在案的崔西机种在底特律五十万名的仿生人当中，一共只占了两百三十七名，要随机在路上杀四个人都杀到崔西的机率十分微小。」康纳回答，「我觉得有足够证据认为这是蓄意犯案。」

    「可是人类是没办法分辨机种的，只有仿生人可以。」盖文手撑着下巴，「那你觉得凶手是仿生人罗？」

    「不，根据第二起曾拍到的监视镜头纪录，」康纳在萤幕上点开影片，影片中有一名壮硕、略为肥胖的男子手持枪械从画面中走过，「凶手是人类。」

    盖文哼了一声，「是是是，Cyberlife?当然不会制作这种身材的仿生人。」盖文指着凶手的影像，神情依然带着怀疑，「但如果凶手是人类，那你怎麽解释这人是如何分辨崔西机种的？」

    当康纳正要开口解释时，汉克出声了：

    「凶手有两个人，」汉克双手cHax，注视着康纳，「动手的是人类，共犯是仿生人。」

    康纳用惊讶的神情看向汉克，汉克嘴角一挑，笑了，「是吧？康纳副队长？」

    康纳忽然别过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盖文看看康纳，又转头汉克，摇摇头。这两人之间绝对是不单纯啊。

    「是的。」康纳看着萤幕，「我希望可以获得伊甸园具乐部的顾客名单，还有所有曾在那工作的人类员工名单。」

    「顾客名单他们哪这麽容易就给你？」盖文不置可否的说，「更何俱乐部都勒令停业快两年了。」

    「这是连环杀人案件，事态严重不同一般，我们有必要提出申请调查这些资料。」康纳坚持。

    汉克注视着康纳。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总说自己是被打造来和人类合作的，但对自己坚持的事却一步也不退让，个X十分自信又强势。

    个X？汉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仿生人怎麽会有个X？就算有，那也是程式设计出来的。

    汉克想得头又痛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开口：「我打个电话去申请搜查证，你们半个小时後去三楼找克里斯拿，拿了再上路，不要让别人说我们警方行事没有规矩。」

    康纳望着汉克，「谢谢，安德森队长。」

    汉克摆摆手，轻声道，「去做你该做的吧。」

    「好，那我们拿到搜查证之後就去找伊甸园的负责人了，」盖文手掌往大腿上一拍後站起身，「走吧，康纳。」

    「好的。」康纳也站起身，盖文g起康纳的肩，康纳起初缩了缩肩膀，但察觉到盖文并未恶意，也就随着他去了。

    「路上小心。回来再跟我汇报。」

    正要离开的康纳听到这汉克话顿了一下，回过头注视着他：

    「您不一起…」

    「什麽？」汉克抬头。

    康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敬了个礼後便和盖文离开了汉克的办公室。

    两人离开後，汉克望着他们走下台阶，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汉克虽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但刚刚那情况很明显的康纳以为自己会和他们一同出勤，就像从前一样。开什麽玩笑？早上是新案件才带着他，现在既然他被派回底特律警局要长久任职，自己不可能永远和他一起办案，又不是办家家酒还得手牵手一起。

    汉克摇摇头，他们是回不去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克里斯的分机，帮他们Ga0定搜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