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依赖症》 沃野楿厮 1. ??热浪,铺天盖地。 ??人间就像个蒸炉,吭哧吭哧冒着热气,枕着火星子,烧的滚烫。 ??谢楿生在一个种满桂花树的山城,被围困在四方天地,宛如一只井底蛙。 ??六月份的山城,已经热的人出门就发汗。 ??她站在超市门口。 ??眯着眼,伸手挡了挡太阳光。 ??咔嚓,咬了口快融化的冰棒,巧克力脆皮禁不住挤压,瞬间碎成零散的块状,掉了下来。 ??“啊,真讨厌。” ??小声嘀咕几声,谢楿抹了把被弄脏的衣襟,踩着凉鞋转身离开。 ??19岁,辍学,爹死娘走,无业游民。 ??被困在畜圈的垃圾—— ??她对自己如此总结道。 ??tmd,一个个的都走了,清净,偌大个山城就她伶仃一个,身边太空了。 ??连那个狭小简陋的老式砖瓦房也空的不行。 ??我也想死。 ??早在两年前,大雨滂沱的山野上,她跪在荒坟前,如是想。 ??收回了思绪,谢楿踢踢踏踏,漫不经心地啃着冰棍向前晃悠。 ??不一会儿,路过个卖鱼摊,听见个六旬老太挤眉弄眼和花衫大妈窃窃私语。 ??“哟,这不是谢金峰家闺女吗…可惨了,听说她爹死后妈就改嫁跑啦,就剩自己一个…… ??“这闺女好可怜……真是造孽呀……” ??“听说这闺女学习厉害的嘞,也真是可惜,遭上这事。” ??“年纪轻轻就和孤儿没两样了…害…” ??…… ??无聊。 ??没管别人在背后如何嚼舌根,谢楿照着记忆中的线路,顺着街道拐进巷子。 ??巷子很深,里边儿不少杂摊,理发店,早餐店,小货铺什么的,但来的是本地熟人居多。 ??就这弯弯绕绕的,外人估计找不着地儿。 ??巷尾有个纹身店,但一般人从面上看不出来,因为没什么图片文字介绍,也丝毫没有招牌和宣传。就一扇画着歪七扭八涂鸦的璃门,门把挂了个“午间休息,暂停营业”。 ??谢楿看也不看,走路速度加快,三两步跨到门前,也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开门动静不大,但也多少也有些声。 ??可店里无比安静,又暗又空,像是根本没人守着似的。 ??进门后,左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里面印着身形一个瘦高,面色寡淡的女孩,右侧是一套黑色真皮沙发,走的简约风,看起来简洁大气,矮桌上还有几本杂志。 ??她轻车熟路走近里面的偏门,小心翼翼打开,动作很轻地向里推,像是生怕打扰什么一样。 ??“邹哥。” ??屋里空间很大,进门映入眼帘的是宽大的工作台,上面放满了工具,机器,还有各式各样的图纸,另一边,是扇窗,几乎和墙一般高大的窗。 ??一个男人侧坐,倚靠着窗台抽烟。 ??他身材高大,肌肉精悍,剪了头板寸,光裸的上半身有大片刺青,五官生的很浓,硬挺又锋利,周身气质冷冽,像把浴血而生的刀。 ??“来了,阿楿。” ??男人微微侧头,线条锐利的侧脸,被嘴角浅淡的弧度缓和些许,眸子里掺杂一丝温柔。 ??“嗯。” ??谢楿看着男人,感觉热气上涌,一时莫名口干舌燥,只得偏头躲闪目光,心不受控地停跳一拍。 ??邹野,这个男人一如既往。 ??性感得要命。 ??光撒在他身上,像是与他自带的肃杀中和,反倒是把他衬出一丝诡异的神性。 ??“吃午饭了吗?” ??邹野潇洒吐了口烟圈,淡淡地笑,嗓音低沉微哑,那种质感就像在赏析什么高端音乐会,他就是其中沉缓的大提琴。 ??“没。” ??握紧拳头强装镇定,谢楿暗骂自己像个毛头小子。 ??天知道面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雄性荷尔蒙。他一言一行都仿佛在暗中撩拨,每个尾音,表情,甚至不经意间的一瞥都足以让人心跳加速。 ??曾经的邹野是把开锋的刀,从血雨腥风中走来,满眼不羁桀骜,冷硬尖锐的杀气四散,两脚踏过之地,血腥哀嚎不绝。 ??现在这把刀早已归鞘。 ??收敛了满身肃杀,隐匿沉湮着,蛰伏着,不知何时才会再显锋芒,又或者是,永远藏锋下去。 ??谢楿向男人走去。 ??在邹野眼前堪堪停下,弯腰,眼神深深投向对方,目光闪烁。 ??“怎么?” ??男人按了按烟灰,低笑两声,整个胸腔忽地震动。谢楿突然有些胸闷,皱了皱鼻,懊恼地张开嘴—— ??咬住男人下唇唇瓣。 ??“很熏,很呛鼻诶。” ??莫名,虽然语气平平淡淡,但让人从中听出控诉和撒娇的意味。 ??她虽不习惯烟味,也讨厌人抽烟,但不防有例外,显而易见邹野就是这个例外。 ??这男人抽烟特酷特潇洒,远看有股痞帅劲儿,近看他眉宇是不虞和一丝很淡的忧郁。有人说过,他以前戾气很重,拳头又硬,在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敢惹他。 ??可……现在…只有我能如此接近他…… ??— ??两个人距离无限缩短,姿势暧昧,灼热吐息喷洒在对方脸上,空间内一时气温攀升。 ??“哈哈,抱歉……” ??邹野狡黠地眨了下眼,最后猛吸了一口烟,反手将烟头按在烟灰缸上熄灭了。 ??又是这样,猫逗老鼠一样,明知道自己不适应烟味,却总是爱戏耍她玩,把她当小孩子逗弄,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恶趣味。 ??“又耍我玩……” ??谢楿头往后稍退,微恼,皱着眉摸了摸男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小声抱怨,但只是嘴上说说,她从不会把这些小事往心里去。 ??“呼……”男人张开薄唇,恶作剧般,不偏不倚地朝着谢楿的脸吐了一大口烟,烟雾缭绕中,尼古丁被彼此吸入肺腔,那人黑沉的眼眯了下,还伸舌头舔过干燥的唇瓣:“啊,想看看阿楿这次有什么反应而已。” ??“居然给我吸二手烟,邹野你太过分了……” ??少女一时气闷,颇有些“大逆不道”的直呼男人姓名,随即狠下心,重重吻上男人的唇。 ??交缠,舔吻,吮吸,如同浇灌春天的花朵,气息都溢出丝丝甜蜜。 ??他们每次亲近,都热情似火,恨不得把对方啃食殆尽,仅仅亲吻,也仿似抵死缠绵。 ??喘息间,男人回道: ??“放心吧,下次不会了。” ??一只大手从后拢住谢楿发丝,把人按到自己怀里,带着安慰细细抚摸。 ??“不是没吃午饭吗,我给你下面。” ??男人的手掌宽大,手心温热,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老茧,略微粗糙,刻印着早年沧桑的痕迹。 ??躺在宽阔胸怀上,谢楿没由来的很想哭。 ??她鼻子酸酸的,眼眶变红了,却倔强不肯让那泪珠流出。 ??谢楿啊谢楿,别哭了,别流你那软弱可悲又无用的眼泪,它除了徒增烦恼,别无益处。 ??是啊。 ??谢楿她,从她爹死后就没再哭过了。 ??明明以前娇气的不行,一个小女娃娃,磕着碰着了,总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也不知道,她哭,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悲伤疼痛,还是希望有人注意到她,来哄哄,来安慰迁就她。谢楿一直无法正式自己那自认为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缺爱,想要被爱,这似乎逐渐被她贴以懦弱无能的标签而打压。 ??这种感情是奢侈的,随着年龄越来越多,她恍恍惚惚认知到——爱是稀罕物,世上大部分人都匮乏,大家都想要。 ??但除了爱之外,挤入人们视野前列的是生活,是金钱,是层出不穷的压力,是岌岌可危的生存现状,是病痛与纷争,权利欲望的撕扯…等等——这些东西让爱破碎,也让人,家庭分崩离析。 ??爱被歌颂,亦被抛弃掩埋和冷落。 ??谢楿双手抱住男人的腰,缓缓收紧。 ??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想抓住眼前的零碎几样:小命,裹腹,还有邹野。以前的日子里,从没有人教她什么是活着、生存,什么是温柔,什么是爱,什么是希望。 ??“……” ??邹野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少女脊背,搂着让她更舒服地躺自己怀里,用某种讲故事一般平缓柔和的,娓娓道来的语气开口: ??“阿楿,你知道桂树吗?” ??“你的名字中的[楿]其实是桂树种的意思,和本地的桂花树不一样。” ??“…你觉得桂花的味道怎么样?” ??谢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个,闷闷地回:“很香,但太过了,一股子甜腻的味儿,闻的我头晕。” ??“是吗?”男人停顿了一下,缓声:“我其实也不太喜欢桂花香。” ??“嗯,原来如此。” ??住在有“桂花家园”之称小城里的二人偏偏讨厌桂花,同被封锁在一席之地。 ??“去看看吧。将来有机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出去看看。”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谢楿心里扎了根。 ??————— ??2. ??两年前,她爹尿毒症刚走不久,她妈好像终于解脱似的卷钱溜的飞快。 ??反正当她回家时,迎接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还有满地狼藉。 ??那一瞬间,她脑子停止思考,莫大的悲伤愤怒席卷而来,她缩着脑袋抱膝而坐,想哭都哭不出来,难过得想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谢楿强打精神去生活。 ??她为了处理各种麻烦事辍学了。 ??后来17岁在一个小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1800,在这么个偏僻地已经算想当不错了。还是老板娘人好,清楚小姑娘一个人生活,不忍心,便招她帮忙。 ??谢楿心里也是感动的,领了情就专心好好干,她嘴不甜,不太会说话,只有努力动手用行动代替了。 ??就在她当收银员的第二个月,她第一次见到邹野。 ??这地儿治安不好,特乱,她受老板娘叮嘱自己心里也有数,也就安安分分。偶尔遇见一些醉鬼和蛮不讲理的,老板娘往往会把她护在身后,自己上前处理。 ??所以当看见一个眉目凛冽,浑身冒股杀气,满脸写着“不好惹”的男人进来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警惕十足。 ??却没想到,男人见她一副刺猬般防备的样子时顿了一下,才缓声道:“拿个打火机。” ??谢楿根本不敢抬眼看男人,听了话赶紧摸索着拿了个放到柜台上,一脸害怕但死撑的样。 ??她的手其实一直在哆嗦。 ??但男人似未察觉,拿过打火机道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看起来一脸凶相的人居然挺讲礼貌,说话声音也很好听,磁性低哑,像有醇厚烈酒在喉咙炸开,无比醉人。 ??那一瞬间,谢楿鼓起勇气瞥了眼。 ??只记住了男人英俊冷硬,线条锐利的侧脸,却不知道转过身的男人掂了掂打火机,隐秘地嗤笑了一下。 ??后来她偶尔也会透过大门,看见对街站着一伙人,男人就在其中,被众星捧月般围起。他孤傲凌厉,面沉如水,一副老大派头,穿着皮夹克,靠着重机车叼根烟,夜色迷离中红点明明灭灭,酷的没边。 ??不一会,他身边的红毛挑染小弟就跑来超市买烟买酒。 ??当时只觉得这个成熟男人是个社会哥,还是个长的很帅的社会哥,身边有很多小喽啰,却不知,那个瘦脸红毛其实是这边某个知名沙厂老板家儿子。围在他身边的,好几个还有头有脸,人模狗样的,身后靠大树可风流潇洒。 ??她始终没怎么和他接触,说的话也少的可怜。 ??又过了一段时间。 ??某个下班的夜晚,她小心翼翼地走在人行道上,某些地没路灯,她就打手机电筒摸黑慢慢前行。 ??路过条巷子,听到有人惨叫,她一惊,不太敢继续走了。 ??但好巧不巧,不远处一个小红点忽明忽暗。 ??谢楿抬手一照。 ??好家伙,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巷口抽烟,双腿修长,其中一条曲起,懒懒地踩在墙上。那人只穿件黑背心,精悍的肌肉虬结,却又不过分夸张,十分具有力量感,像匹暗夜潜行的黑豹,但目光落到凌厉阴狠的眉眼,又像匹狼。 ??他胳膊上还有暗红的血迹,却丝毫没当回事儿,兀自闭眼抽烟,微抬起下巴,让人看到清晰而完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还有修长的脖子。 ??呼…… ??他懒懒吐了口烟,像黑豹打了个哈欠。 ??随即懒懒掀起眼皮,瞥向谢楿。 ??“小朋友,这里很危险。” ??漫不经心的话落下,谢楿只看见两张薄唇一张一合,人却愣着依旧没反应过来。 ??“从后边绕一下。” ??他的意思是,不想出事就绕路走,他们在这儿干架打的正激烈,小心刀剑无眼。 ??“我………你………” ??没见过这种场面,谢楿人都傻了。 ??男人“嘘”了声,隔空抛了个什么东西,下一秒被谢楿心惊胆战地接住了。 ??一根棒棒糖。 ??“绕一下,听话。” ??与其冷硬无比的外表相比,他的话总留有几分余地,婉转着打商量,跟哄孩子似的。 ??后来她才知道,男人有时候会间接性戒烟,所以兜里常揣些糖果,没烟就解解馋,过嘴瘾。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反正谢楿呆呆地转身绕路离开了,躺在手心的棒棒糖却依然还留有那个人的余温。 ??…… ??——纹身店二楼,邹野的住处。 ??“哥……” ??谢楿看着男人手上的伤,一时心疼又无奈。 ??“……” ??邹野大喇喇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被谢楿捧着上药,看见女孩眼底流露担忧神色,愣了愣。 ??虎口有个刀伤,伤口两三厘米,见肉了,血流个不停,但这对于邹野来说只是个小伤,无关痛痒。 ??“不是说以后都不出手了吗…” ??确实,自从当了纹身师,邹野颇有种隐姓埋名,金盆洗手的意思,但是偶尔还是会需要他出马。次数不多,但每次他一出手就很快完事。 ??“又把自己搞伤。” ??谢楿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琢磨着要不要去医院缝针,眉头都皱了起来,寡淡厌世的脸都被愁容覆盖。 ??“小事,绷带缠一下就行。” ??乖乖让少女涂好药,最后邹野一把扯过绷带自己熟练地包扎起来。 ??“好啦好啦。” ??见谢楿依然愁眉不展,邹野闷笑一声,伸手用食指轻轻蹭了一下少女的眼尾,接着两手捧起少女的脸就在眉心印下一个吻:? ??“现在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 ??说着,邹野挑眉,大拇指摩擦谢楿的嘴唇,缓缓逼近,将自己额头与少女相抵,眸色深处欲望涌动。 ??“阿楿……” ??啊,是邹野的声音,他在叫我的名字。 ??字词在男人嗓间与唇齿辗转,伴着呼吸吐露,躁的人脸红,尾音微哑,似在诱惑。 ??“唔…!” ??谢楿也被勾出了火,怒火和欲火都有,她扑向前,一把攫住男人的嘴唇,发泄似的舔吮啃咬,气呼呼撬开对方唇舌,在里面放肆侵占扫荡。 ??男人倒也纵容,张着嘴任由她入侵,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面上游刃有余。 ??“以后要再小心点…” ??从男人口中退出,谢楿看着对方湿润殷红的唇瓣,眸色渐沉:“别再弄伤自己了。” ??高大男人讨好地舔了舔谢楿的下巴,一手放在少女后脑勺,眼睛一瞬不瞬直视对方,端的满脸认真:“嗯,我尽量。” ??算了,就这样吧。 ??谢楿知道邹野拳头硬,别人在他手上一般讨不了好,都没好果子吃,但她还是忍不住为男人担心,牵肠挂肚的。 ??把杂念放了放,谢楿准备专注于眼前事。 ??她顺着男人嘴唇,从下巴,喉结,一路吻到锁骨,在光滑紧致的麦色肌肤上又舔又咬,甚至从裤腰抽出男人衣角,霸道地,不由分说地探进去,顺着落吻的节奏一下下揉捏抚摸。 ??男人就一动不动,放松了肌肉,敞开了身体任她作弄,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 ??当谢楿的手摸上胸膛凸起时,难耐地泄出两句闷哼。 ??“阿楿喜欢摸这里吗?” ??嗓音很低,似在调笑。谢楿没什么力度瞪了邹野一眼,一把将男人衣服掀到胸膛以上,张嘴把男人暗红色的乳首衔进嘴里,还故意作对般用虎牙不轻不重捻了下,激的邹野粗喘两声。 ??“就知道欺负我…” ??把乳头吐出来,谢楿趴在男人厚实鼓胀的胸膛上,手指百无聊赖地捏着凸起,时而刮蹭,时而掐弄。 ??“可现在明明是阿楿在欺负我啊。” ??男人爽朗笑了声,胸腔一下下起伏,谢楿只觉得被一片厚土稳稳载住了,如有大树遮风挡雨的灌木野草,莫名有种安心感。 ??“嗯,我是在欺负你。” ??谢楿也笑了笑,眉眼弯弯,手指坏心眼的顺着男人胸膛下滑,伸进裤腰一把抓住某处突起,恶狠狠揉捏把玩,“我还要欺负你到下不了床~” ??闻言,邹野长臂一展,环住少女的腰,把头埋进少女的肩颈,轻嗅,只嗅到满腔清爽的薄荷香,凉丝丝的,却又沁人心脾。 ??“好啊。” ??说着,他顺势抬腰,干脆利落一把脱下碍事的裤子,修长有力的大腿叉开,把少女夹在中间,还轻轻蹭了蹭女孩腰部: ??“阿楿,来吧,不管是弄坏我,还是让我下不来床,都随便你。” ??邹野在谢楿面前一向是爽快的,直白而干脆,没什么遮掩,坦诚到谢楿个脸皮薄的经常羞成猴子屁股。 ??一丝暖意流入心底,谢楿反而放慢了动作。 ??“哥,这可是你说的。” ??少女爱不释手地捏了捏男人劲瘦的腰,精壮修长的大腿,随后手指巧妙地钻进腿根,浅撸了阴茎几下就转换阵地。 ??她略有技巧地按揉男人的会阴,感受到男人肌肉绷紧便放缓动作,手指滑到后穴口,抚了下褶皱,试探性把一根手指往里放。 ??“嗯…” ??邹野下身传来异物感,他知道女孩已经在自己体内开拓了,便尽全力放松身体,以便于女孩更好进入。 ??“诶,为什么这么轻松就进去了……” ??手指很快破开几乎为零的阻力,十分顺畅地深入,还能感觉到湿热甬道里,肠肉热情款待,紧紧裹束着自己的手指。 ??见这么容易就进去了,谢楿微讶,疑惑看向男人,见男人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心中了然: ??邹野今天早就自己扩张了。 ??得知这点,谢楿差点忍不住一下子把手指全插进去,但空气确实更加躁热了。 ??可不,她自己背后就湿透了,男人额角好像也渗出一层薄汗。 ??“哇,邹哥,你这有点犯规啊……”,少女忍不住吞咽口水,嘴角控制不住自己高高扬起,她手指有节奏地抽动,看男人半阖着眼,偶尔在自己戳到某处时泄出低喘。 ??这真的太犯规了,男人此刻性张力爆棚。 ??歪歪扭扭的刺青随着邹野动作舒展或收缩,一条蜿蜒盘曲的蛇栩栩如生,似在男人腰腹间游离,吐着信子,诡异又妖冶。 ??随着下身动作,男人英挺的眉微皱,似在刻意忍耐欲望和快感,形状姣好的唇瓣微张,偶尔吐露难耐的灼热呼吸。 ??“喜欢?” ??男人轻舔嘴角,伸手把少女散在侧脸的额发捋到耳后,低喘道:“喜欢就直接进来吧,嗯?” ??尾音超性感,不知道是抽多烟还是怎么,他嗓音低沉的特别好听,有种沙哑的颗粒感,带上情欲后,更加磨人耳朵了。 ??“……” ??怎么说,幻肢一秒爆炸。 ??谢楿内心直呼: ??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润滑液和穿戴假阳呢?” ??谢楿忍不住俯身,压低了嗓音在男人耳边问,难耐地用牙轻咬一下耳尖。 ??“嗯…”男人又喘了一声,明诱暗撩,“你后面的抽屉里。” ??她一只手急急忙忙扩张,另一只迅速拉开抽屉拿东西,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假阳抵在邹野肛口时,少女和他咬耳朵道“我会轻点的。”,他挑眉勾唇,回了句“重点也可以。” ??下一秒,阳具直接一整根挺进来,搞得他急促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配合着节奏摆腰适应。 ??果真像个毛头小子,不管做了多少次,依旧是这般禁不起撩拨。要是谢楿有根真的,他估计刚进来就得爽的射了。 ??“嗯………唔……” ??女孩架起男人双腿,一手按在男人的腹肌上,一只勾住男人的膝弯,剧烈的前后耸动,人看着瘦,肏穴却撞的很凶。 ??邹野情不自禁攀上少女脖子,在不断顶撞中与对方热吻。 ??皮肉拍打和唇齿交缠的声音让人脸红,但他沉浸其中,近距离观察少女的表情,他们如出一辙的享受,瞳眸皆印出彼此。 ??呻吟声断断续续,间或夹杂难耐地低喘,谢楿只觉得邹野太惹火了,她根本不想停下,更不想抽离。 ??他们忘情热吻,唾液交换,大汗淋漓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相结合交缠,不分你我。 ??谢楿一直以为两人的性爱中,邹野永远从容不迫,只有自己被勾引的屡屡失态。 ??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当面对深爱的对象,他们都会一样方寸大乱。 ??哪有什么真正的从容,都是刻意强忍的渴求,是欲火焚身的失控,是两朵玫瑰抵命纠缠,如烈火燃烧一般躁动难耐,从而疯狂向对方索取。 ??正如眼下—— ??她伏在男人背上,两手穿过对方腋下紧紧扣住肩膀,腰部用力贯穿,在不断给予快感;男人雌伏在她身下,驯服地塌腰提臀,抽插间向她索取疼爱,冷硬如冰山的侧脸贴在沙发上,手紧紧抓住扶手,骨节发白。 ??“嗯………呃哈啊……” ??男人形状完美的蝴蝶骨持续颤抖,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腰窝若隐若现,线条流畅,精悍无比的肌肉收缩又舒张,双腿小幅度战栗,粗喘愈发急促,呻吟愈发高亢。 ??“嗯啊…!” ??最后冲刺后,男人发出濒临极限的一丝哭腔,要不是趴在他背上,下巴抵着男人肩膀,谢楿估计自己听不到。 ??“哥,我喜欢你。” ??她低喃着,轻轻吻上男人的后脖颈,发现男人敏感地颤栗了一下,浑身汗湿。 ??伸手往下摸,邹野高潮了,精液射在沙发上,一片白灼无比惹眼。射精后他陷入高潮余韵,大脑都空白了好几秒,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妄图平缓冲破理智的快感。 ??“咦…?” ??谢楿偏回头打量邹野的脸,发现男人眼睛湿润,眼眶红红的: ??“哥……你怎么哭了…?” ??话语夹杂几分吃惊和迟疑,不料,男人却喘息着回道: ??“哈啊……被你…艹哭的……” ??“太爽了……简直头皮发麻……” ??说着,男人揪着谢楿,交换了最后一个吻。 ??———— ??3. ??曾经,谢楿老听红毛说邹哥多么多么厉害,但她没怎么亲眼看过。 ??当时一群人吃火锅,混着冰啤酒,聊的热火朝天,兴致高涨。邹野不说话,像尊冷面佛一样,气定神闲地坐在众人当中。谢楿就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夹肉吃,邹野不让她喝酒,她就抱着杯果汁悠闲地喝。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邹哥贼帅,那气质,哇塞,凶神恶煞跟背了几十条人命一样……” ??红毛喝高了,说话还有点大舌头,但这丝毫不削弱他谈起邹野时眉飞色舞的兴奋劲儿,“就,以前那边儿,不是屁事贼多吗,城北那群家伙老喜欢闹事儿…!” ??“啧,忘了是干啥来着…反正,我当时刷刷一根钢管就冲进去,可惜……那帮龟孙儿,他们竟然搞偷袭…!!!” ??“邹哥在后面,随手撩起个酒瓶,诶,就像我们现在喝的这种……隔老远啊,砰一下砸到那人的头,那人立马倒地了。邹哥拳头贼硬,一出手特狠,三两下直逼死穴,腿上功夫也强,一伙子十几个人被他一个撂倒了…!!” ??“要我说…………“ ??听到这儿,谢楿偷偷睨了男人一下,见他只是垂着眼,一言不发,没什么表情,像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又像是平静从容接纳他人的仰慕赞誉。 ??饭局散了,男人察觉到少女的欲言又止,无奈笑笑:“他夸张了。” ??但瞧着男人心平气和的模样,以及那隐藏在外衣下的矫健身躯,还有蓄势待发的力量,谢楿突然觉得面前人骄傲自信又谦虚,她也搞不懂,觉得这评价着实怪。 ??后来想明白,邹野很强,但不爱显摆卖弄,从来不对自己或他人多作口头评价。可一旦碰上事,他出手快,行事雷厉风行,绝对是最可靠的存在。 ??偶然某个机会,谢楿发现邹野房间抽屉躺着把蝴蝶刀,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保养的却很好,足以见得主人的喜爱和用心。 ??“这是蝴蝶刀,想看看怎么玩儿吗?” ??“嗯。” ??见少女饶有兴趣点点头,邹野顺势拿起,在掌心随意掂两下。 ??下一秒,森寒的刀光映入眼帘。 ??谢楿不懂这些,只觉得这把刀做工实在精细,刀背繁复的纹路,光滑流畅的刀身,反射冷光的锐利刀锋,握把通体成黑,虽是武器,却像只优雅高傲的猛兽。 ??整把刀打开,宛如一只煽动双翼翼翩迁飞舞的蝴蝶,他们在邹野修长的指尖旋转,翻折。 ??随着干净利落的指尖动作,华丽的表演。 ??薄如蝉翼的刀身翻转,随着他的指尖无限旋转,先上挑,然后环绕,再次翻挑,像是与人的身体融为一体,十分听话,灵活地在指尖跳动,宛如钢琴奏乐,旋律优美,演奏流畅。 ??酷炫又高难度的花样和技巧,一个接着一个,几乎让谢楿炫目。 ??最后收刀的时候,谢楿看呆了,从开始的好奇演变为现在的吃惊。 ??“好……好厉害……” ??邹野没有很刻意的卖弄花样,把刀拿在手的瞬间,似乎只是随着肉体记忆随意甩几下,但每个动作都十分让人赏心悦目。 ??精悍的腕骨,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根根分明的葱白手指……这几乎是个让人惊叹的舞台表演,甚至具有艺术的美感。 ??“一些耍帅的花招,实战没多大用处。” ??邹野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手,忽然轻嗤,说出来的话十分平淡,却没让人觉得多凡尔赛。 ??说完,男人把刀收好,放回原处。 ??“是吗?” ??谢楿只觉得,刚刚的蝴蝶刀甩的让人拍案叫绝,本以为,若有机会上场,必将成为大杀器。 ??“花架子,不如好拳脚。” ??似是想起了什么,邹野看着窗外有些出神,倏尔才回头看女孩。 ??“哥,我想学打架………!” ??眼中煽动着崇拜的光,少女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潇洒强悍的男人。 ??“嗯,可以。”邹野顿了顿,稍加思索:“不过我教你的,可不叫打架,这叫防身,必要的时候才用,一般能逃就逃。” ??夜深,明月高挂,却远不及少女眼中细碎的柔光。 ??“脱身为上策。” ??这是邹野最后交给她的话。 ??听说邹野年轻时候打的凶,得罪过很多人,他虽然拳脚硬,却抵不过几十上百人围追堵截。吃过瘪,他才发觉有时候能巧妙脱身,远比鲁莽蛮横更高明。 ??—— ??某天,他们从床上相拥醒来。 ??晨光熹微,又暖又亮。 ??19岁的少女和29岁的男人,感受着彼此体温,睁开惺忪睡眼。 ??这是山城的新一天,也是他们的新一天。 ??少女喜欢盯着男人看,喜欢的不得了,根本移不开眼。 ??明明醒了,也迟迟不肯起身,硬要趴在男人胸膛,贴着柔韧紧实的肌肉这里捏捏,那里揉揉,然后赖在男人怀里索吻。 ??邹野很宠她,任她玩,任她亲,索吻就张嘴,要做就张腿。 ??挺着一片厚土与沃野,撑起这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陪她一同经历风风雨雨,一起学着张大,学着面对生活,学着如何在霜雪中取火,学着依赖和支撑,相互扶持着前行。 ??“哥,我也想要纹身……你可以帮我纹吗?” ??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谢楿侧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看,一副犯花痴不自知的样。 ??“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略微迟疑,男人吻了吻谢楿,一双深邃眼眸认真对视。 ??“因为……”,谢楿转动眼珠努力组织语言,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摸索,攀上了男人形状分明的腹肌,指尖暧昧按了下:“我想要邹哥也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标记……这样和你的刺青就更相配了…” ??少女心思单纯,冷不丁抛出一席话反而把自己羞的脸红。 ??关于“我属于你,你属于我”的绝美感情尚存憧憬,对“是彼此唯一”的爱留有幻想,她们往往不会给自己留好后路,所以总容易一撞南墙磕破头。 ??有时候世俗的爱,往往没有文学作品的美化,也没有艺术的浪漫,它会受很多因素影响,变得杂乱不堪。 ??听着谢楿羞涩的剖白,邹野一时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阿楿,我可以给你纹身,但不是刺青,我可以给你画出来,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擦掉,也不用忍痛。” ??男人大掌轻抚少女的脸:“这不是你属于我的标记,这是你自己付出和学会爱的证明,它不需要像一个疤一样烙在皮肉上。”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 ??一双精悍的手臂环住谢楿。 ??“没有谁套住谁一说。”男人又吻上少女眼睫,动作小心翼翼,分明是珍爱呵护的意味:“就像这样,我们彼此喜欢,可以拥抱,接吻,相互陪伴,扶持着前行……所以不要在感情中迷失,自己本身是最大的。至少在我们之间,你可以把自己高高托起,我会带着感情追上你的……” ??“阿楿,真正的爱或许不叫牺牲,包容和给予也不完全对,那是一种教导……可以托起你,也可以保护你,而不是束缚和拖累。” ??“……” ??邹野平常很少说这么多话。 ??谢楿还在思索着番话的意义,但依旧云里雾里,但邹野抱紧了她,告诉她: ??听不听懂无所谓,他会慢慢解释,慢慢教她一些东西。 ??他们的日子还很长。 ??温热的体温相互传递,两颗心脏隐隐被一根丝线所连接。 ??…… ??“想要纹什么?” ??“无翼鸟……” ??谢楿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可惨可惨的鸟。不仅没有翅膀,还被关在笼子里,飞也飞不动,挣也挣不脱,只能整天叽叽喳喳骂街,但毫无用处。 ??但邹野听后,却皱了皱眉,温声: ??“嗯,以前的小鸟或许很弱小……但现在,她羽翼虽尚未丰满,但笼子的枷锁打开了,随时等她做好飞翔的准备……” ??最终,少女略微孱弱单薄的右肩,画上了一只半张着翅膀的小鸟,小鸟立在笼口,作出一副准备腾空而起的姿态,它身下是包容支撑万物的沃土,还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头顶是蓝天。 ??笔迹,在光滑皮肤上弯弯绕绕,一笔一画勾勒的栩栩如生。 ??镜子前,少女侧身看向镜中的自己,肩上——一只雏鸟预备腾飞。 ??…… ??沉默良久,谢楿眼睛酸涩。 ??“哥,谢谢你。” ??—— ??八月,桂花十里飘香。 ??邹野骑着机车戴少女在马路上狂奔——他们在追太阳。 ??原因是很久以前,男人答应女孩要带她离开山城出去看看。择日不如撞日,他索性让女孩抱着他腰,一路与桂花香背道而驰,离弦之箭般跟着太阳疾行。 ??风声呼啸,却都被身前高大脊背抵挡,他们破风狂奔,一路经过万水千山,看着公路,架桥,城市,乡野,铁轨…来回替换。 ??最后,他们在追着太阳奔赴终点。 ??终点是一座山,太阳已经半落下去,晚霞赤红,辉映大地。山顶,一片沃土之上,树木郁郁葱葱,群群林立。共同迎向黄昏壮丽之景。 ??“阿楿,我送你回去上学。” ??男人被渡了一层夕阳,整个人好看的不像话,身材挺拔,侧脸线条一如既往的锋锐。 ??却在转过头的安然浅笑中,冰山融化。 ??没由来的,谢楿又想哭了。她先是愣了愣,又猛然回神,满脸不可置信: ??“………哥………” ??她有些说不出话,喉音都在颤抖哽咽。 ??虽然从没提起过,可邹野知道,谢楿会向往别人觉得平凡的生活,比如上学,比如交朋友,比如无忧无虑地嬉笑打闹,而不是早早辍学打工,要死不活拖口气在社会摸爬滚打。 ??忽然,谢楿想起了很久以前看的一个根据给出文字造句的小游戏。 ??我目睹了夕阳——— ??后面要填空造句。 ??莫名,她看着邹野的脸,有一种狠不得冲上前,把人扑倒再亲的喘不过气的冲动。 ??啊,她好像知道要怎么造句了…… ??我目睹了夕阳,沃野之上,余晖将你我捆绑。 ??几乎一瞬间她有种宿命论直击天灵盖的想法——或许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今生才会遇见邹野。 ??夕阳西下,不是结束。 ??夜的手,拖拽太阳,今天归零……但,明天正要开始! ??再糟糕的过去也只会是过去,天知道她谢楿曾经有没有活出个人样。反正,她今后要拼命地呼吸,拼命地活下去了,哪怕是变成小强,也要成为打不死的那一只。 ??她告诉自己: ??我只活一次,我只要快乐。 ??“邹野…!!!!” ??谢楿几乎崩溃又兴奋地大吼,喜极而泣,泪水哗哗不要命的流,她的嘴却大大咧开一个有些滑稽的笑。 ??“我tm爱死你了…!!!!” ??她激动地向前跑,往男人方向狂奔,一跃而起,跳到男人身上,第一次如此放肆,揭开了一直以来的束缚和面具,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而男人,在她迎面跑来时就张开了双臂,等她高高跃起,有力的臂膀就将她稳稳抱住。 ??黄昏中,少女两手紧扣男人肩颈,把头埋在对方怀里,而男人则托起少女大腿,两人紧紧相依。 ??很久很久的后来,在这片沃野,长出了一棵大桂树,它高昂头颅,直面雨打风吹,却越发挺拔沉稳,枝叶繁茂。 ??—— ??归途中。 ??谢楿紧紧箍住邹野的腰,头也与对方宽阔的背相贴。 ??晚风裹挟淡淡桂花香袭来,她纵情轻嗅,再没不耐皱眉。 ??还心想: ??桂花虽香,却不及爱,自由,还有你—— ??我的老大哥。 余W 1.这是她以为的初见 ??一切的开始,是场雨。 ??疯狂到,仿佛要浇灭生机,摧毁一切的暴雨。 ??余凡迅速吃了药,打着伞下楼拿快递。 ??雨夜是见不到月亮和星星的,但她知道,第二天这个旧城就会从晨雾中苏醒,用恶鬼的利爪提拉人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忙碌。 ??这个世界不待见停滞,连带休息,懒惰也一并鄙视。 ??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看了医生后又调职了,最终兜兜转转去了个三线开外的城市生活。 ??驿站有点距离,她绕着巷子左转右转,到了驿站见门半关着,吼了几嗓子也没见人。只好自己进去一边对手机翻找柜号,另一边抬头四处打量,最后终于拿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纸盒子。 ??她看了看日期,见鬼,这个货延迟了这么久才送到,整整晚了一个星期。心里犯嘀咕,但也是有些无奈。 ??雨声噼里啪啦跟炸油锅似的,其他声音落入耳中都被削弱,听不真切。 ??轰隆轰隆,刹那间,开始电闪雷鸣。 ??她不敢停,踏着雨水朝出租屋狂奔,伞的作用聊胜于无。从头到脚湿了个遍,在初春时节,被迫洗了个冷水澡,让她潮的慌。 ??车流稀疏,偶尔几盏车灯打过来,晃的余凡睁不开眼。 ??雨丝细密如钢针,刺在伞身,也扎在她大腿以下。 ??她扯着直淌水的裤腿向前狂奔,耳边只有暴雨声如洪流席卷,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天地一片苍茫死寂。 ??金属广告牌被雨水砸的噼里啪啦响,霓虹隐在雨夜,模糊不清,像是上个世纪港片老景,隐约散发一种陈旧古朴的气息。 ??仿佛有灰尘,锈,旧街浮现眼前。 ??转角处,她“啪”的一下被撞到,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 ??刷啦…刷啦…刷啦…… ??雨音闹耳。 ??眼前是个从头湿到脚的男人——他没带伞,穿着黑大衣,黑裤子,黑皮鞋,水珠浸白了一张英俊的脸。他没吭声,相撞后愣了几秒,才如老旧故障的机器一样,缓慢拉进发条,僵硬抬头,看向余凡。 ??男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皮囊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身材高大修长,四分青涩,六分沉敛。滚水坑里似的,衣服混杂斑驳泥污,活脱脱一个狼狈落汤鸡。 ??湿漉漉的水,流描摹着他脸的轮廓,暖黄的微光也照在他苍白的脸,那一瞬间余凡看见男人怔住了——在与自己对视后——男人的黑眸闪烁着泪光,他几乎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和不可置信,颤抖着唇,艰难回望。 ??余凡注意到了男人的不对劲,立即警惕地后退一大步。 ??与此同时,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瞳孔皱缩,抿唇,似乎看起来有些受伤和难过。 ??哦,这个肮脏,湿透,英俊又憔悴的男人。 ??不远处爆发吵嚷,似是出了车祸,余凡内心不安,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远处。也没管男人的怪异,紧了紧握伞的手,头也不回地狂奔回家。 ——夜深,梅雨季的降水实在惊人。 ??窗外噼里啪啦响了整夜。 ??她皱着眉,伸懒腰,舒展酸痛的胳膊腰背,洗漱梳妆完毕挎着包准备上班。 ??出门时,她注意到门口的地毯上有一摊形状莫名的水渍,就像是有人淋湿然后在门口坐了一夜一样。 ??顿时,她心里一阵后怕,随即想起了昨晚遇到的男人……莫非…?? ??是跟踪狂!! ??脑海中立马回忆起男人古怪的行为举止,颓废诡异的神色,还有那双掺杂悲痛的眼。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还被对方跟踪找到了住址,面上不禁腾升一抹浓重担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楼房,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赶着去上班。 ??—— ??晚上8:00,先是延时开会,然后又被傻逼领导催着加班,逼得人只想呐喊:社畜的命也是命啊。 ??从公司出来后,余凡拖着疲惫的身子停在门口,看了眼阴沉的天,不免深深叹口气。 ??有些操蛋。 ??不管是工作,还是人生。 ??就像她当年匆匆忙忙脱离家庭,一个人跑出来到大城市打拼,奋不顾身想要摆脱那个“吃人”的陈腐封建乡村一样,她现在,也有些想摆脱这种不自由了。 ??但她理智上知道不行,她需要一份工作满足自己温饱,而不是坐吃山空。甚至,她要自己一个人活的足够有质量,以至于她这么些年都废寝忘食,埋头苦干。 ??身为一个女人,世俗上相夫教子,不许抛头露面,应成为贤妻良母这个固有身份的——可悲的女性。 ??被歧视性别,被冷嘲热讽,被剥夺大大小小的权利与机会——女人。 ??这个她从小到大,被她刻在骨子里的不忍。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那个用唾沫星子淹死人的地方就会好很多,也是出来后,她才发现……并没有。 ??职场里,高高在上的男权主义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智慧,他们不允许女人有智慧,以便于女性能更好地被他们所掌控,千百年来都这样,不是吗?若是一个女人有钱,有权,有势,他们首先看到的不是女人本身以及她的才干,而是外表——“她有什么资本被看上”“勾搭了哪个老男人”“陪睡了多久收了多少东西才站到高位”。 ??他们不会,很难对一个女性生出真正的尊敬和敬畏之心——因为当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在几秒内将你做好评判分类了—譬如“胸大不大”“长的漂不漂亮”“皮肤白不白”“屁股翘不翘”——这些都有个共同指向——“好不好肏”。 ??是的,第一眼,他们可以略过初步认识,也不会想交往后的相处或是白头偕老,而是性欲。他们乐此不疲将女人物化,挑挑拣拣,你要说,女人现在不也对男人挑挑拣拣吗? ??嗯,很可笑,弱者对强者的凝视抗争,是对强者的认可和褒奖,这会让他们部分人更为自信。因为他们掌握着女人千百年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权势,和社会资源。 ??这从来不是动态平衡的平等,天平一直有倾向的。 ??并不是所有男性都这样,但,绝大部分都有,只不过是表现出来的程度深浅罢了。 ??…… ??余凡抱着这种想法,顽强闯荡着,她几乎废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固然她已经非常优秀了,却依旧感觉头上压了座大山。 ??—— ??愣在原地思索许久,余凡觉得自己腿都要麻了。 ??很快,她又认为就这样回家似乎有些不妥,万一那个怪人就在暗处守株待兔呢? ??太危险了,她不敢贸然尝试。 ??为了放松一下,泄去满身疲惫,她脚步一转,叫了辆车去本地一个挺有名的酒吧。 ??幽暗的环境和低调舒缓的音乐令她感到平静,要了杯白兰地,余凡就坐在吧台边漫不经心地喝了起来。 ??偶尔,她会感觉背后有那么一两道目光,直直投向这边,似打量又似窥探。她通通没理会,压下心中的厌烦,一口又一口,一杯又一杯地饮。 ??三分浅醉,七分清醒,余凡站起身结账,随后决定最近找个旅馆住。 ??没想到,这时有个男人硬凑上来,捧着杯酒笑得有点不太美妙——某种极度自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透露出一股油腻,显得猥琐,且不怀好意。 ??那男人目光先是从余凡脸到脚快速扫了一眼,余凡注意到在脸和胸部时,男人目光有所停顿。她几乎一瞬间就厌恶的想吐,犯恶心,想直接给男人磅磅两拳。 ??“美女,有空吗?喝一杯~” ??那人毫无自觉,原本就一般的脸被这副做派更加拉低印象分。 ??她狠狠皱眉,酒都醒了几分,没理会男人准备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那个…美女,别走嘛,咱们认识认识……” ??“走开,我没兴趣。” ??冷冷开口,可男女力量天生悬殊,她很难挣脱,一时彼此僵持着,她狠狠瞪着对方。 ??那人莫名被激出一层冷汗,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怎么被个娘们儿吓到了,反而更加明目张胆。 ??这边起争执,拉拉扯扯的,引起不小骚动,周围人没敢贸然上前,只是围观看热闹,也可能是怕惹祸上身,但余凡快被气疯了。 ??男人还不肯放过她,叽叽歪歪说了些什么。像是在辱骂她脾气坏,没眼光什么的…… ??余凡突然想笑。 ??然后她就冷笑出声,被气的。 ??就在她准备一脚踹开男人时,一只大手袭来,狠狠掰开那男人抓她的手。 ??沉冷的杀气……弥漫…… ??令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啊呀……痛!!你谁啊你,草特么的爱多管闲事!!” ??那人气急败坏,怒着脸看来人,却被一双阴沉沉的眼震慑的不敢说话。 ??那是一种暗含暴怒的逼视,比刀锋利,形如鹰隼。 ??咔嚓…… ??余凡拍下照片和视频,冷脸睨着对方: ??“别来纠缠,这是性骚扰,我已经留下证据了,你要和我去警局一趟吗?” ??那男人羞恼不已,指着她点了几下愤愤走了,有些落荒而逃。 ??“谢谢。” ??疏离道谢,余凡转头大步离开。 ??谁知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是那个帮了她的人。 ??酒吧太暗,出来后她反而能借助路灯看清,是那个雨夜撞了她的男人。 ??“………是你?” ??余凡心情复杂,本就不好的情绪更差了,几乎不耐烦发火:“你是谁?!跟着我想干什么?” ??视野中,男人英俊的脸瞬间惨白,抖着唇,艰涩开口:“……y………yu……” ??他像是很久没有开口反而不太会说话一样,嗓子颤了好一会儿也没发出声,只有薄唇张张合合,像是努力急切在比口型:“余……f……fan……” ??他最终说出来了,是她的名字。 ??像是辗转在口中,咀嚼练习了千万次,最后才能吐露这几个古怪的音调。 ??“……”,她蹙眉,“……你认识我…?” ??“……en",男人愣了愣,感觉声音还是发不太出来就赶忙点点头。 ??“可我不认识你。” ??确信的,冷漠疏离的话语从女人口中泄出,让男人几乎错愕,如遭一击重锤。 ??眼中闪过细碎的失落受伤,男人咬咬牙,最后只能扬起一个难看的笑——他表情看起来像是破碎的,哭的,眼眶湿润通红。 ??“你不会说话…?” ??狐疑的口吻。 ??男人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站在原地更木头一样接受女人的打量和审判。 ??余凡只觉得诧异,脑瓜子嗡嗡的。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 ??哦,或许也可以说,是“余凡”认为的“初见”。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将陷入怎样的深渊。 ??2.你说流言会吃人吗?会的 ??她以前总会梦见个男人。 ??熟悉的脸,清俊,温柔——她喜欢真诚温柔的人,总是情不自禁会靠近。 ??那是在山村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后来,这抹光亮,也同她一样在闲言碎语,在被冒着血腥味的口腔咀嚼,吐出来的,是累累尸骨,血肉模糊。 ??——曾经,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 ??她被看不起,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妈被看不起,因为只生出个女孩。 ??她家被看不起,因为,只有一个挑不起大梁的赔钱货——女孩。 ??余凡不理解为何会这样,只是她爷爷奶奶对她冷嘲热讽,偶尔对母亲吐出刻薄时,心里愤怒,不解,又难过。不过,还好,她还能上学,她企图在这种环境下安慰自己。 ??后来甚至一直对女性歧视女性疑惑不解。 ??反正,就憋着口恶气,好好活着。 ??她讨厌邻居家的两男孩,恶劣,顽皮,任性,嘴巴脏,无脑,傲慢,自私。 ??她常常被兄弟两个打过,当然,她狠狠还手了,可一对二,她吃不消。他们,甚至抢走她的玩具,小男孩洋洋得意对她做鬼脸,她气闷的要哭不哭,母亲却指责:你是姐姐,要让弟弟们。 ??真见鬼………! ??有一次,她看到村口家的空巢老大爷来自己家串门。他和母亲隔着一张桌子唠嗑,唠着唠着,脸笑得跟枯萎菊花似的,眼一眯,一只干枯粗糙的手缓缓摸上母亲白皙的手腕,向上揉捏抚摸。 ??母亲神色怔了一瞬,面色不改继续眉飞色舞的应付。 ??那一瞬间,莫名让她不舒服。 ??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迷惑,恶心,莫名的憎恶。小学时,某次跟着回外婆家,房间不多晚上和舅舅睡,深夜时,一只大手在她下体隔着裤子用力扣挖捣鼓,将她痛醒,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当舅舅睡糊涂了。初中时,学校组织秋游,大家一起在展览园广场做活动时,玩“众志成城”都没站稳倒下了,旁边看护的一群保安嬉笑着上来扶她们,她被一个男人搂着双腋提起,然后男人的手用力蹭过她刚发育的乳房,故意邪笑着揉捏两把……… ??那些模糊的回忆被恍惚记起她才知道自己曾经历什么。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小时候还挺听话懂事,就是这样的她都屡次被袭击,跟何况其他的女性——她们从出生起——就是水深火热。 ??女性是一种处境。 ??以至于她长大后孤身外出时总是警惕万分,她讨厌大多数男人的目光,那是把罪恶的剪刀,妄图撕碎每一个过路女人的衣服。 ??久而久之,她开始厌男,厌恶儿时记忆的种种,厌恶色情片里丑陋的脸,身材,还有那根属于雄性的屌,厌恶路上每一个向她投来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 ??她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躲债的老板带着两个儿子在她们村住下了。 ??两个漂亮优秀的儿子,和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任晗是个结巴。 ??余凡第一次碰见男孩是在河边洗衣服时——那个男孩长的好看,用他们的话说——长的好“乖”,穿戴整洁干净,眉眼柔和,气质安静,活脱脱一个小少爷,跟邻居家咋咋呼呼的野小子完全不一样。 ??她当时克制自己别老看人家,而任晗,这个当时只比她大五个月的少年,则蹲着她上游玩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恬淡闲适,唯美的像幅画。她一眼就记住了。 ??“姐……姐……”他转头看余凡,眉眼弯弯:“这……河里有鱼……鱼吗?” ??略微卡壳,一字一顿的古怪音调传入余凡耳中,她先愣了愣,然后拉长耳朵努力听清: ??“有的。” ??她有些怕生,所以淡淡回了两个字,心里紧张不安。 ??男孩倒是自然大方回望,一双浅棕色的眼干净又漂亮,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口吃,嗓音清冽温柔:“那都…有什么鱼…啊?” ??嘿,这倒是把她给难住了。余凡只能叫的上一两种,其他的要么不认识,要么是叽里咕噜的方言没有学名,她略微沉思,倍感窘迫:“就草鱼,鲤鱼,鲶鱼…小白条什么的……” ??她不知道,只是跟着大人叫,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男孩顿了一下,随即舒展眉眼,笑得如沐春风,操着一口语音标准好听,但不太流畅的话回:“我叫…ren…任晗,今年……十二岁。” ??“几月的?” ??“五…月…” ??“那我比你小…” ??似是突然意识到,女孩对他贸然喊姐姐的些微疑惑,他顿时忍俊不禁:“哦……抱歉……应该叫……妹…妹的……” ??阳光洒在男孩身上,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男性里也有这么美好的人吗? ??“你呢?叫……什么……” ??“余……余凡………”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的到来破灭的家里人的期待,她原本可能要叫“来男”“招娣”一类的,但最终,她的父亲吐了口烟圈:“余凡吧,平凡的凡。” ??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婴,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家人对她没什么热情和指望。 ??嗫嚅一阵,她迟疑开口,倒显得比真正的结巴任晗更结巴。 ??“嗯…挺好的诶……你的…名字……是不凡的凡……” ??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吧,很新奇,有阵阵暖流淌过心底。 ??不凡的凡,破天荒,她开始对自己有了似有若无的指望,且不想让希冀落空。 ??但不一会儿,河对岸一只脾气暴躁的“村霸”大白鹅似乎看不惯他们吵吵嚷嚷打扰自己岁月静好,迅速扑腾着翅膀,踏着水啪嗒啪嗒瞬间闪到眼前给男孩女孩一个人来了一口。 ??“啊……!!” ??“别咬我…啊!!” ??大鹅扇着河水,水花飞溅瞬间把二人浇湿,二人狼狈躲闪。看两个小毛头被自己吓得吱哇乱叫,泪花都出来了,昂起头“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甩甩屁股离开了。 ??“它……它一直这样吗?” ??任晗惊慌不定,缓过来后又觉得他们挺搞笑的,竟被一只大鹅耀武扬威欺负了。 ??余凡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白洗的衣服,内心骂了那只鹅一百遍——从小到大净挑她欺负,弄得她次次来河边胆战心惊的,“是的,它一直这样,特别是对我特殊关照。”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过的真惨,连只鹅也欺负到头上,一时郁闷。 ??“哈哈…哈……!” ??男孩忍不住了,彻底大笑,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余凡莫名被感染也傻笑起来。 ??余凡觉得:嗯,她喜欢温柔的人。 ??这时,二人身后站着个面色不虞的少年,他听着河岸码头的爆笑声,皱了皱眉。 ??走上前,发现是自己的哥哥,还有个陌生的村里女孩。女孩长的不是特别漂亮,但笑起来让人觉得身心舒畅,赏心悦目,他不知不觉看待了。 ??回过神后,竟觉得眼前一景有些莫名刺目。 ??“喂,任晗!!回家了。” ??任晗笑意未止,看着自家臭脸弟弟,回了句好。 ??他们走时,余凡偷偷多看了任晗几眼,任晗也笑着和女孩再见,只有一个臭弟弟没有姓名。纵然他盯了女孩很久,女孩没给他一个眼神,他不知道,女孩厌恶这种凝视,尽管他无恶意,只是单纯欣赏和好奇,却远没有他哥的轻淡一瞥让人喜欢和惊艳。 ??任峥知道他输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永远比不过他哥。 ??—— ??任家搬来村子不过一周,爆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山洪,死了7个人,伤了24个,登上本地新闻了。 ??余凡家恰巧位置特殊,没什么事,几乎没损耗。 ??任家那一天出门了,也恰巧没事。 ??后来,又一次阴差阳错,村口桥塌了,司机超载几吨直接把桥梁压断了,好家伙,又是一命。恰巧任晗在现场,恰巧余凡也在。 ??顿时,流言四起,一直压抑的排外心和嫉妒心顿时高涨,引发出了扭曲实事的谣言。 ??人血馒头捏好了。 ??原本,村里人就不太待见人家,表面和和气气的招呼,转头就把人骂的猪狗不如。说什么任家男人犯法,高利贷,偷运毒品,还说是他们才给村子带来恶运。 ??妖言惑众呐,任家莫名开始遭人唾弃,连带着爱找任晗的余凡。 ??任家两个儿子被野小子扔石头,扔垃圾,污言秽语源源不断,任晗怔了,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对自己的遭遇以及村里人天差地别的态度不解,他开始被骂“死妈鬼”“娘娘腔”“杂种”……无缘遭受如此滔天恶意。任峥全力反击,天天鼻青脸肿的回家,余凡也会被骂,被关着不准出去玩。 ??荒唐可笑的流言,嫉恨浇灌的人心,万般风诡云谲,万般难测。 ??一个封闭的村子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带动者,需要饭后谈资,催动他们分泌多巴胺,享受窥探,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快感。 ??余凡一直觉得任晗是不可多得的温柔美好,他的眼睛和心明亮的快要灼烧她。他在她回忆里,永远镀了层光,是一切希望温暖的代名词。 ??她第一次见到肮脏污秽的他,是从别人嘴里——他们说他不详,肮脏,克母,引来事故和山洪,这话令余凡目瞪口呆。 ??任晗会用温和不那么流利的话语向她问好,给她讲故事,讲童话,讲寓言,讲山外的城市风光。可是后来,他被人错手推下山崖,就此落幕。 ??言语和风刺痛余凡双眼,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村。 任先生终于受不了了,抬着儿子尸体撂下狠话不死不休,警察,官司,媒体接踵而至,揭开山村黑幕。 ??临走前,任峥红着眼给了余凡一条手链。 ??他说:“哥哥送的。” ??他第一次叫任晗哥哥,却是满脸沉痛,面色苍白。 ??“我走了……” ??少年哽咽,然后一把扯过女孩用力抱住,似乎不敢放手。 ??“要不要………” ??“和…我们一起走……” ??余凡麻木落泪,被母亲一把大力扯了回去,她喉音颤抖说不出话,脑子也有如一团乱麻。 ??他们最终走了,任晗被吃掉了,余凡挣扎着不想被吃掉,所以拼命逃离了。 ??3.男人只能绝对臣服于她 ??”我姓任……” ??男人喉咙一紧,高大的身材却几乎摇摇欲坠。 ??“我是任峥啊…” ??女人皱着眉思索一会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于是,男人又艰涩开口,声音莫名低了几个度:“我是……任晗的弟弟。” ??“任晗”二字刺激了余凡的大脑,过去封存的记忆一泄千里,挡无可挡。余凡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流泪了,她感到茫然,又感到来自回忆久远的厚重的悲痛,让她难以喘息。 ??她瞬间瞠目结舌,不可置信般望着男人——时间太久太远了,她早已将过往种种尘封,这人却偏偏来撕开回忆的伤,逼她就范。 ??被刺激的也不止女人,男人更是痛苦。因为余凡记得哥哥却不记得他,他在她这总是丢了姓名。 ??细看,男人的脸和从前有几分相似,长的更为冷峻沉稳出挑了,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任晗少时的影子,他们两兄弟有七分像,可气质个性却大相径庭。 ??一时静默无声。 ??汽车突然鸣着笛从身旁飞掠而过,惊起一地落叶飘扬盘旋。夜深,影子鬼鬼祟祟窥望着他们。 ??“………我………”,余凡说不出话,她只觉得大脑很痛,本来缺失了一些东西挺轻松的,但现在一股脑儿又塞回来了,她消化不良。 ??两人隔了三米,却如天堑鸿沟。 ??余凡只是恍惚知道,任峥回来了,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可是 ??为什么呢?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仿如隔世的脸凑近,男人上前,张开双臂想抱抱她,最终没敢搭上来,只敢虚虚摊在女人面前,宽广的胸怀只为她打开。 ??像只只看主人脸色的狼狈恶犬,收敛了獠牙利爪,只想着得到疼爱。 ??—— ??其实余凡忘记了很多,不止那个“吃人”的山村,还有她的整个前半生。 ??她忘了大学时期被压力的郁郁寡欢时,她第一次接触四爱,学会用x欲或是暴力发泄,她违背了温柔的初衷。 ??她交了很多男朋友,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对男性的某种报复——她逃离村子前,几乎被父亲和爷爷打死,头发剪的像狗啃似的,浑身青紫,就因为她不肯和村里的一个年轻男人结婚。 ??她几乎报复性地对他们展开控制欲,向她曾经饱受的那样,她试图占据主导,也演的很深情,把贪图美色而上勾的男人狠狠gan了一次又一次,再把他们甩掉。 ??余凡某刻才意识到,她内里腐烂了,她坏掉了。 ??变成一摊人模狗样的烂泥。 ??可长久的压抑让她难以喘息,她总得发泄。 ??任峥是其中一个,哦,当然,他是因为认出余凡才靠近的,但余凡不知道。 ??隔了十几年,人的脸一天一个样,谁还认得谁呢?反正她没认出来,只是正常履行报复而已。 ??高大男人被压上床,看到女人压在他身上,眼中隐秘闪过报复的快感和一抹难掩的麻木,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心疼的无以复加。 ??后来他下意识扮演“任晗”,说话微顿,温柔祥和,微笑的弧度,穿衣打扮,都往“温柔”二字靠,也明显感觉到了余凡些微亲近,半是痛苦半是欢心。 ??—— ??那时任峥跟父亲离开村子,好不容易稳定已是三年后,他立即搜索余凡的消息,但是余凡早从村里逃了,杳无音讯,他只能守着一条本该属于哥哥的手链睹物思人——对,这条和余凡的是一对,但他从哥哥手腕上卑劣地脱了下来。 ??他喜欢余凡,喜欢她眼中沉定不屈的火,喜欢她的不卑不亢,她的善良大方。 ??可余凡只看得见任晗,余凡喜欢温柔的,他学不来,但是在面对余凡时,他是完完全全摊开肚皮的,坦然臣服。 ??在外面,他是恶狼,不近人情,在余凡面前,他任凭搓揉没一点脾气。 ??他也是隐隐约约才察觉到余凡讨厌“男人”,女人眼里只有假象,没有丝毫爱意。 ??—— ??曾经有一回—— ??余凡掐着他的腰,把他按在旅馆床上,他只是被动承受,漂亮精悍的肌肉全是摆设,只随着节奏前后晃荡摇摆。 ??任峥想让余凡高兴,却在余凡把手覆在他手背扣住时,瞥见上面一串晶亮的水晶手链,他沉默半秒,转瞬双目猩红,一颤一颤地泄出闷哼,试图吸引女人注意。 ??可是没有。 ??女人把他翻过来,点了根烟,半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抽着,腰间纹着朵妖冶血腥的红玫瑰。 ??这是一场向死的交汇,爱意燃烧,河流干涸。 ??“喜欢吗?” ??“喜欢吗?嗯?” ??她乐此不疲地问,俯下身咬住男人后脖颈,像猛兽叼住猎物,戏耍逗弄,似是没有回答就不放过他,“喜不喜欢我c你?” ??他溃不成军,低叹,粗喘,濒临窒息: ??“喜欢……” ??他抱着彻底服从和怜惜的心思回答。 ??“那就c死你,saohuo。” ??女人的话冷冰冰没什么感情,反倒是最后二字出口时她自己愣了愣,似乎有什么正在诸加于她,让她潜移默化被改造。 ??这不妙,但女人只是敛了敛眸,连动作都没停。 ??任峥被羞辱性地大力掌掴,某个地方数日以来被塞过五花八门的东西,他只是仰望余凡默默承受,只要女人出现在视野,他根本移不开眼,甘之如饴。 ??最初,他想拥抱,想亲吻,想让女人的眼睛注视他一人,女人不肯。 ??轻轻松松挥开他根本没敢用力的手,一把将他摁在枕头里就开干。 ??嘎吱嘎吱,旅馆劣质的床架摇晃,外面下暴雨,玻璃窗一片斑驳,濒临破碎。 ??一同破碎的,还有任峥的心。 ??他就看着女人的手链晃啊晃,恍惚间回到了小山村,意识模糊地把视线转回女人的脸——她面目寡淡,眉眼之间像在自嘲,嘴角勾勒个假笑,就像在说——恶心。 ??她用一根恶心的物什弄软了任峥的腰,弄烂了男人的自尊,也弄碎了自己最后一片净土。 ??完事后,她厌恶地抽出那物,扔进垃圾篓。 ??……… ??这就是被完全遗忘的,夹缝中的以前。 ??——— ??“我们谈谈吧……” ??这次是余凡主动打破静默。 ??男人点点头,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们沿着江边走,江水哗啦啦流,像山村夏夜的水,渡着飞鸟,鱼,风雨,还有无尽哀愁。 ??任峥把想说的都说了,不再磕磕绊绊,只有些微哽咽而已,其余都很流利。 ??我们都异常肮脏,但曾经尚且纯净,只是被污言秽语捂了口,现如今,我们多多少少沾染了曾经厌恶的肮脏,余生,在污泥里匍匐前进。 ??…… ??“我后来试着联系你,却没有消息……” ??“嗯,那时候我逃了…” ??微风拂面,余凡衔了根烟,慵懒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学抽烟时,她强势又叛逆,总想把自己伪装的强悍一点,再强悍一点,用言语,行为,衣着把自己包装成难以接近的刺,去规避许多麻烦。 ??“大学时,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你没认出我,我也没敢告诉你……嗯,不过你确实一点也没记住我啊…” ??男人抿唇,而后红着眼苦笑: ??“哈……我告诉你名字时你也没有一点反应,我挺小丑的……” ??“确实小丑。” ??…… ??没管余凡意味不明的附和,他第一次大着胆子表露心声: ??“余凡,虽然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不想再拖了。” ??“我……喜欢你,以前喜欢,你追着我哥跑时喜欢,你把我当狗按在下面时喜欢……”,他说着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喉音愈发颤抖:“现在……还是喜欢……” ??任峥回头,直视余凡,眼中泪光闪烁,坚毅冷峻的面目透露不忍。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下一秒可能就会让他承受不了,但他没移开目光。 ??他直直在女人面前站定,希冀回望。 ??一秒……两秒……三秒…… ??女人没看他,兀自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掐灭,心情复杂,面上却不显。 ??她把男人晾在一边,伸手搓了搓十几年来一直戴在左手手腕的水晶链,远眺江面。 ??夜半时分,一片漆黑。 ??但她知晓新一轮红日将在东方升起,从这个角度,或许能看到水天一色交相辉映的美景。 ??总要向前看啊? ??是吗? ??她守着一份回忆苟活数十年,可回忆如今只剩下苦涩,她用尽全力也找不回一丝一缕甘甜。 ??c蛋啊~ ??可恶的封建迷信,猥琐男人,这世道这人间…! ??老天爷怎么不下diao艹死他们呢… ??“我有病……” ??男人听她没头没尾,突兀开口,一时错愕。 ??“我讨厌大多数男人,讨厌很多东西,矫情又挑剔,我看不惯有男人压我一头,也看不惯背后嚼舌根的,我暴躁易怒情绪不稳定,我只喜欢过江晗,喜欢他那一点点温柔……” ??“嗯,可惜我感受到的温柔太少了,难怪现在有些变态……” ??“我特小心眼,眼里容不进一粒沙,我身边不会有“男人”,只会有狗。” ??“你能当吗?嗯?” ??“比以前还惨的那种,我可能会让你戴项圈,爬着走,天天按着头c你,把你脱光扔公厕……你不准有任何反驳质疑………” ??“你能吗?” ??女人漫不经心开口,字字句句却是没留后路的逼问。 ??男人愣了很久,女人以为是在迟疑准备放弃,可她低着头没看见任峥又哭又笑的脸。 ??河对岸,啪!!! ??夜空突然绽放巨大而绚丽的烟花,五彩缤纷,无比夺目,划过半个市区落在彼端,漂亮极了。 ??“………” ??一阵止不住的,属于成年男人的哽咽哭腔,低沉沙哑,却是喜极而泣的意味。 ??“…女士,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任峥,峥嵘岁月的峥。” ??男人破涕为笑,颤抖着伸出手,率先引出一个滑稽又久违的认识流程。 ??烟火明灭间,她看见男人热泪盈眶。 ??“先生你好,我叫余凡,不凡的凡。” ??她回握,握住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却格外小心翼翼的大手。 ??“…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不约而同回道。 ??答应我,这次一定记得我姓名。 ??男人动容,轻轻牵起女人的手,虔诚低头弯腰在女人手背印上一吻。 ??像在吻他的神。 ??“笨蛋……” ??啪嗒!! ??烟花再次炸开,这一朵比先前任何一个都要巨大,比任何一个都持久绚烂。 ??吻毕,余凡一把将手腕手链扯下来,狠狠往暗沉江水里一扔,扯过惊呆了的男人的衣领,把他拉下来一口咬上殷红的薄唇。 ??撕咬,啃噬,任峥放松口腔任她入侵施为,闷哼着发出难耐低喘。 ??“嗯……唔……” ??他迷醉在这一场幻梦,得到神明的垂怜。